乌青色屋檐下滴了滴雨。大块块的石板小路上雨水顺着石砖的缝隙。流进不远处的小溪。
张言旭看了看雨。心里大叫一声不好。本来就打算出门取一下自己刚修好的笔记本电脑。就没开车。更没带伞。没想到人刚走出电脑城。这雨就一声招呼不打的不期而至了。
左右雨不大。干脆冲回去好了。自己是没所谓。大不了回去洗个澡。又看了看手里无壳无包装的笔记本。但这刚修好的电脑要是因为进水又坏了。那就白了个白了。
“你在等雨停吗。”
一声清脆的声音从后侧方传来。来人今天穿着一身古色古香的白色暗纹长旗袍，头发半挽半披,撑着写着白底墨字的油纸伞。撑伞的那只手还戴着一个白玉色的镯子。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那个女服务员。那个站在车站站牌前的女人。
张言旭往前望了一眼，指了指手里的笔记本。“刚出来就下雨了。看着这里有个檐，先进来避避。”
“我看了天气预报。这雨好像要下很久。过会还会变大。”顾诗妍撑着伞望了望地上的积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等会有事吗。”
听见雨一时半会不会停“那可倒霉了。”张言旭“我还是趁雨还小早点冲回去吧。”
听见后半句“今天星期天。应该没有。”
“那就进来坐坐。”顾诗妍说着转身对着屋檐下的屋里走进。推开木质大门。
门额下挂着一块作旧木制牌匾筝琴小榭?。
“额。这是你家。”
“先进来坐坐。”顾诗妍将油纸伞竖起放进门口的木质小盒中。接着张言旭坐下。
正大堂是一张木质长桌。桌上摆着茶具流水。
三个竹筒和一个流转的水圆球倒水在一个金色的小瓦罐中。
顾诗妍正坐中央，“事先声明。我虽然会泡一点茶。但毕竟不是专业的。我会泡只是因为我爸喜欢，所以看多了多少会一点。等会茶不好吃。可不许怪人。”
她将旁边的水壶烧开。从桌面下捡出一件白瓷功夫茶具。和一套羊脂玉茶具。
“吃龙井，还是金俊眉”
“额，我对茶什么的了解不深。”张言旭在对面坐下，四下望了望。屋里空空旷旷，除了这张长桌也就一张木质雕花屏风。
“那就碧螺春吧。感觉很适合下雨天。”顾诗妍站起身转身从身后一排木柜子中抽出一个小格。捡出一个比巴掌还小的铁盒。
先将功夫茶碗和茶杯茶壶用热水烫一遍。又将铁盒里的青绿色茶叶用木勺倒进功夫茶碗。
一手持壶一手扶腕。滚烫的热水倒进茶碗中。等待几秒。在把茶碗中的茶水全倒在一个遇水变红的荔枝茶宠上。
“为什么只倒这一个。”为什么倒茶就不问了。虽然张言旭喝茶喝的不多。但他看到的茶馆里第一遍倒的茶都是要丢的。
“这个貔貅和金蟾是我爸的，这个顶着小球的狮子是白蒙蒙的，这个奇奇怪怪的莲花是蒋倩茹的。这只鱼是陈仪的。”
“我只倒自己的“荔枝”谁叫他们总不来。”
原来你们都互相认识吗……
“我是不要也要买一个来。”张言旭看了看桌上的茶宠。
“都可以。我也没有要求过他们。”顾诗妍“还是白蒙蒙先拿了个过来说:很可爱。浇水的时候狮子头上的球会动。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一人拿一个来了。”
“你和白蒙蒙很熟吗。”
“算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母亲和她母亲是旧识。”顾诗妍用手盖了茶盖。手指扶住两侧。刮沫，摇香。茶汤倒进分茶杯。
用木镊子捡出一个茶托。七分满的茶汤连杯呈在张言旭眼前。
张言旭端起茶杯才发现杯沿处有一道又一道墨色山水。像云烟一样隐约在白瓷杯沿中。
这算是中式美学中的留白吧?
饮了一口。复放下。
“这里是你家吗?”
“算，也不算。这屋子也就这么大总不能睡这里吧”顾诗妍又泡了一杯茶汤，连着分茶杯。一手扶袖一手持壶在张言旭身前复添了刚喝的半杯茶汤。
“这里算是我的休闲小屋。没劲的时候就过来躲躲。因为比较偏僻。也没什么东西。通常附近也没人。”
额。然后遇到了我?
我很高兴能遇见你。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四五杯的功夫。屋外的雨停了。
撑开的窗沿吹带来了些许雨后的清新空气。门外的小石台阶，和大块块的石板路被雨水清洗的焕然一新。
天空散去了云彩。变的湛蓝一片。
“我该回家了。”实在喝的太多了。
“慢走。”顾诗妍微微指了指门“这路你熟。我想我也就不必送了吧?”
“明天，你会在这里吗。”张言旭想了想“我想我会带个茶宠过来。”
“我会很高兴。”顾诗妍“不过最好不要再有重复的了。”
“桌上没有，是因为重复的我都收起来了。”顾诗妍“要看看吗。”
我本来还打算买个金鱼来着。鱼……的话多几条也无所谓的吧?
“算了。我也该回家了。你也是。”虽然说是不送。顾诗妍依旧站到了门口。倚着门栏看着张言旭出门。
“你进去吧。外面冷。你穿的又少。”顾诗妍似乎没太听见，或者离的太远?反正张言旭走出好几步都看见顾诗妍依旧在门口站着。
直到走出了那条街。那身月白色的旗袍，白玉色的玉镯子。半挽半披的墨发。倚着门栏的顾诗妍为什么看上去总是那么脆弱。
一个人坐着不会很寂寞吗。如果没人来，她就一个人这样煮茶看雨?让人难以置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了。街角两边搭上了许多夜市小摊。煎豆腐的香味飘散在街头街尾。很难想象不远处走个十几分钟的地方还刚下着雨。
一个穿着藏青色交叉系带散着一头长发。大红色A字裙摆的女人。正蹲在地上捞金鱼。
远远看着有些眼熟。
既然是熟人。“喂。”
女人的肩头一抖。手里的纸网一滞。刚捞在网里的金鱼赶紧往前一游。脱离苦网。
女人有些气恼“那个傻B那么烦人?”眼看着是张言旭又转怒为笑，也不起身，蹲着撑着脑袋转头“原来是我新就位的男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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