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回合肥那日,天空飘着细密的秋雨。这位谋士未着蓑衣,青衫已被雨水浸透大半,却浑不在意地站在天工院靶场边,看孙尚香指挥新编的“飞鸦营”做雨中演练。
“文和先生!”林朔闻讯赶来,见他这副模样,不由皱眉,“怎不先回府换身衣裳?”
贾诩转过身,雨水顺着稀疏的胡须滴落,脸上却带着罕见的笑意:“无妨。主公请看——”他指向靶场。
雨幕中,十架“神火飞鸦”依次升空,尾部焰光在雨中明灭不定,却异常稳定地划过弧线,精准扎入三百步外的水靶区。爆炸声被雨声吞没大半,但水柱冲天而起的景象,足以说明命中精度。
“雨战亦能如此?”林朔眼中闪过惊喜。
“孙夫人改良了引信防潮。”贾诩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用的是漆树胶混合鱼油,密封性极佳。更妙的是,她让工匠在飞鸦翅缘加了细槽,雨水顺槽流下,不影响平衡。”
林朔看向场中那个红衣身影。孙尚香正大声呼喝着什么,雨水打湿了她的额发,却让那双眼睛更加明亮。
“尚香她……确实用心了。”林朔轻声道。
“岂止用心。”贾诩压低声音,“这三个月,她吃住都在天工院旁的营房,与工匠同席,亲自试射不下百次。有次改良药配比,差点炸了工棚。”
林朔心头一紧。这些,孙尚香从未对他提过。
“她说,”贾诩顿了顿,“‘夫君既要固本,我就让这天工院,成为他最硬的盾’。”
雨声潺潺,这句话却清晰得刺耳。林朔沉默良久,才道:“进府说话。”
……
书房里炭火驱散了秋寒。贾诩换过干衣,捧着一盏热茶,这才细细禀报。
“寿春粮草已备足四万大军八个月之用。玄铁陷阵营扩至五百人,皆披全套重甲。另按庞士元之谋,在颖水暗设拦江铁索七道,水下埋‘水底龙王炮’三十处。”他啜了口茶,“张辽若敢强渡,必叫他折戟沉沙。”
林朔颔首:“北线可暂安。西边呢?”
“这才是关键。”贾诩放下茶盏,“刘景升病危,蔡瑁已封锁州牧府,许进不许出。诸葛亮三日前试图入府探视,被拦在门外。他遣密使送信来,言‘事急矣’。”
“刘备那边如何应对?”
“新野军已秘密向襄阳移动,昼伏夜出。关羽领五千精兵屯于樊城北,张飞率三千骑游弋于汉水之滨。看架势……”贾诩抬眼,“恐真要行非常之事了。”
林朔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襄阳、新野、樊城。这是一局险棋。刘备若强取荆州,便是背了同宗相残的骂名;若不取,一旦荆州落入曹操之手,则大势去矣。
“庞士元何在?”
“正在整理荆州各郡县守将的详档。他说,若要动手,须得精准——哪些可劝降,哪些必除之,哪些需提防,都要了然于胸。”
林朔苦笑。庞统这人,狂放时如醉仙,狠辣时如修罗。
“主公,”贾诩忽然道,“有件事,须您决断。”他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密信,“江东密报,周瑜在广陵集结水陆大军五万,战船三百余艘。对外称是秋操,但细作观其粮草调运,至少备了三个月之需。”
林朔展开密信,眉头越皱越紧。周瑜用兵,向来虚实难测。三个月粮草,这是要打大仗的准备。
“孙权之意?”
“信中说,吴侯欲‘趁秋高气爽,北上巡边’。”贾诩意味深长,“巡的是徐州的边。”
徐州。臧霸。林朔明白了。孙权这是要趁曹操盯着荆州、自己又被“固本”任务牵制的时机,咬下徐州这块肉。好一招火中取栗。
“周瑜问,”贾诩继续道,“若他攻徐州,我军可否自寿春北上,牵制曹军青州兵马?事成之后,淮北以东,尽归将军。”
条件很诱人。但林朔盯着地图上徐州的位置,缓缓摇头:“告诉公瑾,此时攻徐,时机未至。”
“为何?”
“第一,曹操在青徐屯兵八万,于禁练水军已一年有余,非易与之敌。第二,”林朔手指点在广陵,“周瑜若倾巢北上,江东空虚。倘若曹操遣一偏师自庐江南下,直捣建业,当如何?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抬眼看向贾诩:“荆州未定。若此时与曹操在徐州大打出手,荆州那边,曹操便可全力施为。刘备独木难支,荆州必失。荆州一失,则我江淮与江东,俱成孤岛。”
贾诩沉吟片刻,缓缓点头:“主公英明。那该如何回复?”
“回信周瑜:荆州事急,请大都督陈兵广陵,佯作攻徐之势,牵制曹军东线兵力。待荆州落定,再图北上。”林朔顿了顿,“另,以我名义送一批新制‘神火飞鸦’至广陵,助大都督演练新战法。”
贾诩眼睛一亮:“此计甚妙!既全了同盟之谊,又让周瑜承情,还能让曹操摸不清虚实。”
正说着,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亲卫来报:“主公,庞先生有急事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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