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二年春,合肥城外的官道两旁,柳树已抽出新芽。
一辆奇特的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上。这车没有马夫,车前却立着个木人,手执缰绳;车轮转动时,车内传出规律的“哒、哒”声,每响百下,便有一面小鼓“咚”地敲响。
“一百丈……两百丈……”车内,一个清秀少年数着鼓声,手中炭笔在纸上记录,“齿轮传动比三比一,车轮周长七尺,百转为一里。误差……约百分之一。”
少年抬头,露出一张聪慧的脸——正是曹冲。三年过去,他已是十五岁的俊朗少年,只是眉宇间少了初来时的拘谨,多了几分自信从容。
“仓舒,测试如何?”车帘掀开,孙尚香探进头来。她产后恢复得很好,如今又是天工院的活跃身影。
“孙姨,”曹冲兴奋地递过记录,“误差比预期的还小!这架‘自行记里车’成了!若是用在驿道上,各站里程一目了然,再也不用担心驿卒虚报路程了!”
孙尚香接过记录细看,眼中满是赞赏:“你这孩子,总能想出巧思。不过‘自行’还谈不上——终究还是要马匹牵引。什么时候能真造出不用马拉的车,那才叫本事。”
曹冲眼睛一亮:“黄夫人上次来信提到‘蒸汽之力’,说水烧开时,蒸汽能顶起壶盖。若是将蒸汽收集起来,推动机括,或许……”
“打住打住。”孙尚香笑着摆手,“你黄姨那是异想天开,你可别学她钻牛角尖。先把记里车量产的事办好——主公说了,第一批要做五十架,配给各郡县。”
“诺!”曹冲应道,却又忍不住嘀咕,“可是蒸汽之力真的有可能……”
马车驶入合肥城门。如今的合肥城,比三年前扩大了一倍。城墙外新建了外郭,可容十万军民;城内街道拓宽,商铺林立,来自荆州、江东甚至益州的商队络绎不绝。
最显眼的是城西新建的“格物学堂”——这是林朔创办的专门教授算术、格物、机关等“实学”的学府,与讲武堂并列。学堂门口立着块石碑,刻着林朔亲题的校训:“格物致知,经世致用。”
马车停在官署前。林朔正在门前与陈群议事,见孙尚香和曹冲下车,笑着招手:“仓舒,新车的测试如何?”
曹冲快步上前,规规矩矩行礼:“回林公,测试成功。误差百分之一,完全可用。只是……”他迟疑了一下,“冲觉得,还可以改进——比如在车轮上加装减震装置,让行车更平稳;再比如,可以设计一种折叠结构,不用时可收拢,节省空间。”
林朔与陈群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赞叹。这孩子来合肥三年,不仅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更展现出惊人的创造力。
“好,就按你想的改进。”林朔拍拍曹冲的肩,“不过别累着。你父亲前日来信,问你在合肥可好。我回信说,仓舒聪慧好学,将来必成大器。”
提到父亲,曹冲眼神暗了暗。三年来,曹操每隔数月便来信,字里行间满是思念。但曹冲心里清楚,父亲送他来,既是质子,也是为他寻条出路——曹操的头风病越来越重,许都局势微妙,曹丕、曹植争位日烈,他这个聪慧的幼子反成众矢之的。
“林公,”曹冲低声道,“父亲他……身体还好吗?”
林朔沉默片刻,如实道:“不太好。华佗死后,再无良医能治他的头风。不过我已派人送去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或许有些帮助。”
这是真话。虽然与曹操是敌人,但林朔敬他是枭雄,更怜他晚年病痛。这三年,两人虽未见面,却通过书信有过几次学术交流——曹操善诗赋,林朔常将新式农具、水利工程的图纸寄去,曹操则回以诗文点评。这种微妙的惺惺相惜,旁人难以理解。
“多谢林公。”曹冲深深一揖。
“去吧,改进图纸画好了,直接送天工院。”林朔温和道,“下午格物学堂有算术课,你不是想学《九章算术》吗?我请了陈司空亲自讲授。”
曹冲眼睛一亮,行礼告退。看着他轻快的背影,陈群感慨:“此子若在许都,恐已卷入世子之争,不死即伤。来合肥,反倒是福。”
“是啊。”林朔望向北方,“只是不知曹操还能撑多久。他一死,北方必乱,届时……我们的十年之约,也就到头了。”
陈群神色凝重:“主公,这三年我们虽大力发展,但兵力仍不足十万。若北方真乱,各方势力混战,我们该如何自处?”
“先观其变。”林朔道,“曹操在,北方虽强但统一;曹操死,北方分裂,反而给了我们机会。现在要做的,是继续积蓄力量——水军练得如何了?”
“巢湖水军已扩至五万,其中‘巢湖级’楼船三十艘,‘江淮级’快船两百艘。庞统将军上月率水军出海演练,最远到了夷洲(台湾)沿海,收获颇丰——带回许多新作物种子,还有……一船珍珠珊瑚。”
林朔笑了:“这个士元,说是演练,实则是去探险了。不过也好,开阔眼界。那些种子交给农学院试种,说不定又能发现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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