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宛前一刻还在用陆深不堪的过去戏谑调侃,下一刻,却轻飘飘地抛出了一枚更具毁灭性的炸弹,其威力足以撼动陆深赖以生存的整个认知体系。
“……男人嘛,也就那么回事,年轻时或许还有点意思,老了……唉,麻烦。”李宛慵懒的尾音还未完全消散在弥漫着精油香气的空气里,她似乎觉得刚才的敲打还不够尽兴,又或许,是陆深那逆来顺受的死寂反应,激发了她更深层的、需要宣泄的掌控欲与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现状的微妙不满。
她侧过身,浴袍的丝滑面料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目光更加直接地落在陆深那张强作镇定却依旧残留着红晕的脸上,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抱怨的、却又透着绝对优越感的亲昵,继续说道:
“就说辰儿吧,看着人模人样的,这才多久?”她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多少温度,“现在是越来越不中用了,连主卧……都不敢进了。”
“轰隆——!”
如果说刚才关于“男人功能”的问题是一记重锤,那么这句话,简直就是一道劈开天灵盖的惊雷!陆深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这一瞬间被震出了窍,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所有的声音和光线都变得模糊不清。
江辰……不敢进主卧?
那个在他心中曾经如同神只般强大、如同猛兽般充满压迫感、甚至让他产生过扭曲倾慕的男人……那个被李宛形容为“夜夜笙歌”、“精力旺盛”到需要“跪地求饶”的男人……现在,竟然……连主卧都不敢进了?
是因为……“不中用”了吗?是因为无法满足李宛那深不可测的需求,所以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是毁灭性的。它不仅仅是对江辰形象的又一次颠覆性破坏,更是对陆深整个世界观的一次彻底冲刷!
他一直将李宛和江辰的关系,视作一种扭曲但稳固的权力结构——李宛是至高无上的饲主,江辰是强大而被驯服的囚宠。这种结构虽然残酷,但至少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强大”。可现在,李宛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揭示了这权力结构背后,那更加不堪、更加脆弱的真相:原来,连江辰这样的“高级囚徒”,也会因为“功能衰退”而失去“被宠幸”的资格,沦落到连主卧门槛都迈不过去的境地!
这哪里还是什么“饲主与爱宠”?这分明是……女王与她那已经失宠、连侍寝资格都丧失了的……废妃?
一种难以形容的寒意,从陆深的脊椎骨一路窜上头顶,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他为自己曾经对江辰产生过的那点卑微的、扭曲的倾慕感到无比的荒谬和恶心!他更像是在透过江辰的现在,看到了自己未来可能更加凄惨的终点——一件连“使用价值”都失去的藏品,会被如何处置?
同时,一股更深的、对李宛的恐惧如同毒藤般缠绕住他的心脏。这个女人,到底有多么可怕?她的欲望和标准,究竟高到了何种程度?连江辰那样的男人都无法满足,最终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那她自己呢?在这种关系中,她扮演的,究竟是一个失望的伴侣,还是一个……冷酷的、随时会根据“性能”淘汰物品的评判者?
陆深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连刚才被戏弄时泛起的红晕也彻底褪去。他猛地咬住自己的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才勉强抑制住身体的剧烈颤抖。他死死地低下头,目光涣散地盯着身下洁白的床单,仿佛要将那里盯出一个洞来。
他不敢接话,一个字都不敢。任何回应都可能引来更残酷的审视和更露骨的“分享”。他只能像一只遇到天敌的弱小动物,拼命缩紧身体,降低存在感,祈祷这场风暴快点过去。
看着陆深这副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魂魄、连尴尬和羞耻都凝固了的模样,李宛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满意,有掌控的快感,似乎……还有一丝极其隐秘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空虚?
她达到了目的。她再次用最直接、最羞辱的方式,向陆深展示了她的绝对权力,以及依附于她的一切(包括江辰)那不堪一击的脆弱本质。她喜欢看陆深在她面前失去所有防御、只剩下赤裸裸的恐惧和顺从的样子。
但奇怪的是,这次宣泄之后,她心中并没有预期中那样强烈的愉悦。反而,看着陆深那苍白麻木的脸,一种莫名的烦躁感悄然滋生。或许,是因为在贬低江辰的同时,她也无意中暴露了自己所处的、那种无人能及的、注定孤独的巅峰境地?或许,是因为意识到,即便是她,也无法阻止某些东西(比如男人的精力)随着时间流逝而衰退的现实?
她失去了继续“聊天”的兴致。
“行了,休息得差不多了,走吧。”李宛淡淡地说了一句,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清,仿佛刚才那段惊世骇俗的对话从未发生过。她起身,拢了拢浴袍,率先向更衣室走去。
陆深僵在原地好几秒,才像是被解除了定身咒一般,机械地、动作迟缓地跟着站起来。他感觉双腿发软,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更衣、离开水疗中心、坐上回程的车,整个过程,他都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一言不发,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王权褪色,囚笼共缚。
李宛的抱怨,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让陆深窥见了这座华丽囚笼最核心的、也是最冰冷的真相:这里没有真正的强者,只有掌控与被掌控,而即便是掌控者,也逃不过时间的侵蚀和欲望无法被彻底满足的孤独。而像他这样的底层囚徒,命运更是轻如草芥。
江辰的“失宠”,非但没有让陆深感到丝毫快意,反而让他陷入了更深的、物伤其类的绝望。他意识到,自己这具被精心雕琢的皮囊,或许有一天,也会像江辰的“功能”一样,失去对李宛的“价值”。到那时,他的下场,又会是什么?
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寒冷,将他紧紧包裹。他感觉自己和李宛、和江辰,都被困在同一个巨大的、无形的囚笼里,只不过所处的层级不同,但最终的归宿,或许都是同样的冰冷与虚无。而他现在能做的,只是在这冰冷的囚笼中,尽量延长自己作为“有用物品”的期限,直至那无可避免的终结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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