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陆深在江辰手下展现出越来越高的“工具价值”,以及他那种彻底“认命”后的死寂顺从,李宛似乎对他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宽容”。这种“宽容”并非信任或亲近,更像是对一件性能优异的工具,偶尔给予的、防止其过度磨损的“保养”。
一个周五的下午,江辰因紧急公务需飞往海外数日。临行前,他罕见地对陆深交代了一句:“李董这几天会在‘静心苑’休息,那边有些文件需要处理,你也跟过去,听她吩咐。”
这道指令,让陆深的心微微一沉。去“静心苑”?那个他既感到悲哀又隐隐有些病态好奇的地方?那个住着一群与他有着相似根源、却走向了不同“归宿”的“同类”的地方?他无法拒绝,只能恭敬应下。
再次踏入“静心苑”,心境已与上次陪同李宛时截然不同。上次是作为外人,带着震惊与窥探;这次,他仿佛被短暂地纳入了这个扭曲的“体系”内部,带着一种物伤其类的复杂心情。
他被安排在一间雅致的客房里,窗外正对着一片精心打理的花园。庄园的管家礼貌而疏离地告知他,李宛需要安静,非召不见。他的任务,是处理一些通过加密渠道传送过来的、需要李宛过目的日常报告,并“适应一下这里的环境”。
这“适应环境”四个字,意味深长。陆深明白,这既是李宛的某种“恩赐”,也是一次无声的观察和考验。她让他亲眼看看,那些“安分守己”的“木兰”们,过的是怎样的“好日子”。
最初的半天,陆深几乎足不出户,待在房间里高效地处理公务,如同在总部一样。但庄园内那种无处不在的、缓慢而精致的生活节奏,像水一样慢慢渗透进来。午后,一位穿着素雅制服、气质温婉的“女导师”轻轻敲响了他的房门。
“陆小姐,”导师的声音柔和得没有一丝烟火气,“长时间的案头工作对身心无益。园中茶歇已备好,几位女士也在,不妨去放松片刻?这也是李董的意思。”
李董的意思。陆深无法违抗。他放下平板,深吸一口气,跟着导师走向花园深处的茶室。
茶室是半开放式的,四周轻纱曼舞,茶香袅袅。几张舒适的软榻上,零散坐着四五位“木兰”。她们(他们)穿着款式各异但都极显品味的休闲裙装,有的在低声交谈,有的在静静品茶,有的则在翻看时尚杂志。阳光透过纱帘,在她们精致无瑕的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整个场景美得像一幅精心构图的中产女性休闲图。
看到陆深进来,她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来,带着几分好奇,几分审视,但很快就化作了礼貌而疏远的微笑。没有人表现出惊讶,仿佛他的到来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陆深妹妹来了,快请坐。”一位看起来年纪稍长、气质最为沉稳的“木兰”微笑着招呼,声音婉转动听。她叫“苏茜”,是庄园里默认的“大姐”式人物。
陆深僵硬地坐下,有侍者立刻为他奉上精致的茶点和花茶。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但身体依旧紧绷。与这些彻底沉浸在“女性”角色中的“同类”相处,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和……自卑?
“听说陆妹妹一直在帮江总处理要务,真是能干。”另一位叫“莉莉”的、长相甜美的“木兰”开口,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羡慕,“不像我们,整天在这里无所事事,学些没用的东西。”
“莉莉你又胡说,”苏茜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语气温柔,“李董让我们在这里静心养性,学习礼仪,是为了我们好。外面的世界多复杂,哪有这里清净安稳?”
“是啊是啊,”旁边一位叫“艾米”的连忙附和,“想想以前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子,现在能这样安安稳稳地喝茶聊天,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她们开始聊起最近学习的插花技巧,讨论新送来的护肤品效果,分享阅读某本小说的心得,甚至低声交流着某种新式内衣的舒适度……话题琐碎、女性化,充满了对精致生活的追求和满足感。她们的神情放松,笑容自然,眼神清澈,仿佛真的是一群养尊处优、无忧无虑的富家太太或名媛。
陆深强迫自己挤出一丝微笑,偶尔附和一两句,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没有压抑,没有痛苦,没有不甘!她们似乎真的……享受这种生活?享受这种被剥夺了过去、被圈养在精致牢笼里、学习如何成为一个更完美“女性”的日子?
他甚至看到,当一位“木兰”不小心将一点果酱沾到裙子上时,她发出的娇嗔和旁边人善意的取笑,是那么的自然而然,充满了女性之间特有的亲昵和琐碎的快乐。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疏离感笼罩了陆深。他像一个误入女校的男生,格格不入,手足无措。他试图在她们眼中找到一丝表演的痕迹,一丝隐藏的绝望,但他失败了。她们的满足和快乐,看起来是如此……真实。
难道……李宛说的都是真的?对于这些从地狱边缘被拉回来的人而言,这种失去自由但安全富足的生活,真的是一种“恩赐”?难道……不正常的是他自己?是他无法像她们一样,彻底接受并享受这种被赋予的“女性”身份和“安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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