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刚的动作极快。不过半日功夫,两名年约四旬、面容黝黑、眼神沉稳透着精干的老兵便被带到了苏念雪面前。
一人姓张,沉默寡言,指关节粗大,一看便是常年与金石打交道的好手;另一人姓李,略显活络,但目光扫过周遭环境时,带着一种习惯性的审视和警惕。
秦刚介绍,张老兵曾是军中最出色的铁匠之一,尤擅处理各种材料;李老兵,则干过多年斥候,心思缜密,对危险有着异乎寻常的直觉。这两人都是他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绝对可靠。
苏念雪对秦刚的安排十分满意。她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带着两人,在秦刚的亲自引领下,来到了位于王府地牢最深处的秘密石室。
石室入口隐蔽,需通过三道厚重的铁门,空气阴冷干燥,但通风尚可,墙壁是坚硬的花岗岩,确实是个既安全又僻静的所在。室内已按苏念雪的要求简单布置:一张厚重的石制工作台,几个分类存放原料的木架,角落里甚至还砌了一个带有排烟通道的小型炭炉,用于必要的加热处理。
“张师傅,李师傅,今后有劳二位相助。”苏念雪语气平和,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认真。
张、李二人抱拳行礼,声音低沉却坚定:“但凭娘娘吩咐!”
苏念雪深知此事机密且危险,首要任务是立下规矩。她神色肃然,目光扫过二人:“在此处所见所闻,所行所为,出此门后,须尽数忘却,不得对任何人提起半分,包括秦统领。可能做到?”
“娘娘放心!我等晓得轻重!”二人齐声应道,毫无犹豫。
苏念雪点头,不再多言,立刻进入工作状态。她将整个“掌心雷”的制作流程拆分成三个相对独立又环环相扣的环节。
第一环节,原料提纯,由心思缜密、熟悉物性的张老兵主要负责。苏念雪亲自演示了如何将粗硝石溶解、过滤、重结晶以获得更纯净的硝酸钾;如何小心研磨硫磺和挑选合适的木炭并炭化研磨成极细的粉末。她只给出方法和标准,并不解释深层原理。张老兵话不多,但上手极快,对火候和细度的把握堪称完美,让苏念雪暗自赞叹。
第二环节,配比混合,这是最核心也最危险的步骤,由苏念雪亲自完成。她在石室最内侧隔出一小块区域,要求张老兵将提纯好的原料按她指定的分量分装好送入,李老兵在外围警戒。混合过程极其小心,使用木制或铜制工具,避免任何可能的摩擦和静电。苏念雪将最佳配比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每次只配制少量,即配即用。
第三环节,装填封装,则由手巧且耐心的李老兵主导。将混合好的火药小心装入预先准备好的小竹筒,用木槌轻轻压实到特定密度,然后插入用火药浆浸渍过的、粗细长短经过反复测试的引线,最后用融化的蜡严格密封接口。李老兵干过细作,手上功夫了得,封装得又快又好,确保气密性。
整个流程如同一条微型的流水线,分工明确,责任清晰,最大限度地降低了单点失误导致全盘皆输的风险,也保护了最核心的机密。苏念雪则穿梭其间,指导、检查、协调,确保每个环节都符合要求。
石室中气氛紧张而专注,只有研磨声、轻微的压实物声和偶尔的低声交流。日夜在不知不觉中交替,门外有秦刚安排的绝对心腹送饭送水,隔绝一切窥探。
三天时间,在高度紧张和专注中飞快流逝。当苏念雪将最后一批共五十三枚“掌心雷”检查完毕,分装在三个垫有软布的结实木盒中时,饶是她体质已被系统强化过,也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强烈的成就感。
这些“掌心雷”外形粗糙,却蕴含着这个时代未曾有过的力量。她特意留下了三枚引线长度略有差异的样品,以备不同战术需求。
就在苏念雪带领张、李二人完成最后清理工作,准备向萧夜衡汇报时,石室外的甬道中,突然传来了极其轻微却迅疾的脚步声,以及兵器出鞘时那令人牙酸的细微摩擦声!
守在门口的李老兵瞬间绷直了身体,如同嗅到危险的猎犬,对苏念雪做了一个极度警惕的手势。张老兵也立刻放下手中的工具,悄无声息地挪到门边阴影处。
苏念雪心头一紧,立刻吹熄了石室内唯一的油灯,整个空间陷入一片漆黑死寂。她迅速将三个木盒推到工作台下的隐蔽角落,自己则紧贴着冰凉的石壁,屏住呼吸,手中紧紧攥住了一枚引线最短的“掌心雷”和火折子。
外面的脚步声在石室门外停住了。没有敲门,没有询问,只有一种压抑的、充满敌意的寂静。来者不善!而且能悄无声息地突破秦刚的重重守卫,直抵地牢深处,绝非寻常人物!
是陈铭派来的死士?还是王府内隐藏更深的敌人?他们的目标是破坏“掌心雷”,还是……直接灭口?
冷汗顺着苏念雪的额角滑落。地牢深处,退路已绝!她看了一眼手中那枚粗糙的竹筒,心中涌起一股决绝。若真是绝境,这最后一枚“掌心雷”,便是她留给敌人,也或许是留给自己的……最终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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