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光,弹指而过。这七十二个时辰,对烨王府而言,却如同在刀尖上踱步,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斥着无声的较量与紧张的筹备。
府外,关于烨王萧夜衡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流言,在睿王党羽的推波助澜下,已近乎成为“确凿”的事实。朝野上下,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都在悄然调整着姿态,或观望,或押注,或蠢蠢欲动。北境边军那边,几处关键的军镇也传来了异动加剧的消息,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弥漫整个京城。
府内,则是一片外松内紧的死寂。主院寝殿仿佛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漩涡中心。苏念雪在这三日内,几乎不眠不休。她不仅要反复推敲、完善那份险中求胜的“伪饰”方案,确保其既能产生足够迷惑御医的效果,又将萧夜衡的身体损耗降到最低,还要抓紧一切时间,将那块精心鞣制、内嵌薄钢片的贴身软甲赶制完成。
软甲成型那日,苏念雪亲自将其送至萧夜衡榻前。甲胄轻薄如纸,触手却坚韧非常,关键部位防护周密,又不影响大幅度的动作。
“王爷,此甲或可抵挡寻常利刃突刺,请王爷务必贴身穿戴。”苏念雪的声音带着连日劳累的沙哑,但眼神依旧清亮。
萧夜衡接过那件还带着她指尖温度的软甲,入手微沉,质感非凡。他深深看了苏念雪一眼,没有多言,只点了点头。这份无声的信任,比任何褒奖都更显分量。他知道,这三日,她付出的心血,绝不比他少。
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临。太后寿宴当日,天色未明,整个王府便已悄然行动起来。秦刚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将王府守得铁桶一般,所有进出人员都受到最严密的监控。钱嬷嬷则指挥着心腹下人,做着最后的检查和准备。
寝殿内,烛火通明。萧夜衡褪去外袍,将那件软甲仔细贴身穿好,再换上亲王常服,外表看去,与平日并无二致,只是脸色依旧刻意维持着病态的苍白。苏念雪屏退左右,只留李太医在旁辅助。她取出精心调配的药汁,那药汁气味辛辣,颜色暗红。
“王爷,服下此药,配合金针,半炷香内,面色会呈现红润,脉象也会出现短暂有力的假象,约可持续一个时辰。但药效过后,会异常疲惫,需静养数日。”苏念雪最后一次交代注意事项,指尖因紧张而微微冰凉。
萧夜衡接过药碗,没有丝毫犹豫,仰头一饮而尽。药汁入喉,如烈火灼烧,他眉头微蹙,强忍着不适。苏念雪立即出手,玉指捻起细如牛毛的金针,手法精准而迅捷,刺入他头面、颈侧、手腕的数处大穴。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仿佛不是在进行一场危险的伪装,而是在完成一件精密的艺术品。
李太医在一旁看得目眩神迷,他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如此奇特而又蕴含深奥医理的针法,对苏念雪的敬畏之心更添几分。
随着金针的刺入和药力的化开,萧夜衡苍白的脸上,果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健康的红晕,原本微弱的呼吸也变得深沉有力起来,甚至连那双深邃的眼眸,都似乎比平日更加炯炯有神。若非苏念雪事先说明,任谁看去,都会以为这是一位身体康健、精神矍铄的亲王。
“可以了。”苏念雪缓缓起针,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这短短片刻的施针,对她心神的消耗极大。
萧夜衡感受着体内那股虚假的、却澎湃汹涌的生机,活动了一下手腕,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很好。”他看向苏念雪和李太医,“今日之事,出此殿门,忘于心中。”
“臣(妾)明白!”李太医和苏念雪齐声应道。
辰时正,皇宫,慈宁宫。
今日是太后六十圣寿,宫苑内外张灯结彩,喜庆非凡。百官命妇,皇室宗亲,齐聚一堂,觥筹交错,笑语喧阗。然而,在这片祥和喜庆的表象之下,却涌动着难以言说的紧张与期待。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那个空置的、属于烨王的位置。
皇帝端坐主位,虽强打精神,但病容难掩,偶尔的咳嗽声让喧闹的宴会为之一静。太后倒是满面红光,接受着儿孙臣僚的拜贺,只是眼神深处,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睿王萧夜明坐在离御座不远的地方,与身旁的赵太师等人谈笑风生,看似从容,但紧握酒杯的手指,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在等,等那个预料之中的、宣告萧夜衡死讯的消息。
宴至中途,歌舞正酣。突然,一名内侍匆匆步入,在皇帝耳边低语了几句。皇帝原本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甚至带着一丝惊喜?他挥了挥手,示意歌舞暂停。
整个慈宁宫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来了!终于来了!
然而,皇帝开口说出的话,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所有人的耳畔:“刚得王府来报,烨王……烨王今日清晨,病情忽有转机!已能进些粥水,神识恢复清明!太医诊视,言虽未脱险境,但已现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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