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刺杀,如同一盆冰水,浇醒了王府内尚存的最后一丝侥幸。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虽被雨水冲刷,但无形的肃杀却已深深浸入每一寸砖石。
萧夜衡的“病危”不再是单纯的伪装,而是真正成了一道悬于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利剑。
翌日清晨,雨歇云未散,天色阴沉。主院寝殿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萧夜衡靠坐在榻上,脸色比昨日更显苍白,眼底却燃烧着冰冷的火焰。秦刚单膝跪地,详细汇报着昨夜清查的结果。
“王爷,刺客断臂伤口齐整,所用兵器是淬了剧毒的乌金短刺,手法狠辣刁钻,是职业死士的路数。现场未留下任何可辨识身份的物件,断臂也已验过,并无特殊标记。”秦刚声音低沉,“但从其潜入路线、对巡逻间隙的把握,以及中伏后毫不犹豫断臂求生的决绝来看,必是受过极其严苛训练,且对王府内部情况……相当熟悉。”
最后几个字,秦刚说得异常沉重。这意味着,王府内部仍有未被挖出的暗桩,或者,对方的渗透比想象中更深。
萧夜衡指尖轻轻敲击着榻边矮几,发出沉闷的哒哒声。“熟悉内部……”他重复着这句话,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看来,有人是铁了心,要在本王‘死’前,再补上一刀。”他看向秦刚,“加强内院排查,尤其是能接触到巡防布置的人,宁可错查,不可放过。对外,昨夜之事,严密封锁,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末将明白!”秦刚领命,犹豫了一下,又道,“王爷,昨夜若非侧妃娘娘机敏……”
萧夜衡抬手止住了他的话,目光转向静立一旁的苏念雪。她今日穿着一身素青衣裙,神色平静,仿佛昨夜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并未在她心中留下多少波澜。
“昨夜,多亏你了。”萧夜衡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但这份直接的肯定,已是非同寻常。
苏念雪微微屈膝:“妾身只是情急自保,不敢居功。王爷无恙,便是万幸。”
萧夜衡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那边,进展如何?”他问的是踏张弩的研制。
“回王爷,核心弩机结构已初步验证可行,弩臂材料的选配和热处理是关键,正在反复试验。若能解决弩臂强度和弹性平衡问题,雏形可期。”苏念雪回答得言简意赅,但专业术语让秦刚听得有些云里雾里,萧夜衡却似乎能理解其意,微微颔首。
“加快进度。”萧夜衡只说了四个字,却重若千钧。显然,接连的危机让他意识到,必须尽快拥有更强大的、足以改变力量对比的底牌。
就在这时,钱嬷嬷匆匆而入,脸色凝重地呈上一封密信:“王爷,刚收到的,从……陈府后门缝隙塞进来的。”
陈府?陈铭虽被圈禁,但其府邸仍在。这个时候,来自陈府的密信?
萧夜衡眼神一凛,接过密信,拆开火漆。信纸只有薄薄一张,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写成。他快速浏览,眉头渐渐锁紧,随即,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再次浮现,甚至带上了一丝……讥诮?
“有意思。”他将信纸递给一旁的苏念雪,“你也看看。”
苏念雪有些意外,接过信纸。上面的内容让她心中一震。写信人自称是陈铭一旧部,心怀愧疚,透露了一个惊天消息:睿王与赵太师已等不及烨王“自然病逝”,计划在三日后的太后寿宴宫宴上,借机发难!他们已收买太医院某人,将在寿宴上当众“确诊”烨王已呈“弥留之象”,并联合数名御史,以“国本动荡,需早定社稷”为由,逼皇帝下旨,让睿王提前监理国政,实质上是为夺嫡铺路!同时,北境军中已被煽动的部分将领,也会在同一时间制造骚乱,内外呼应,造成烨王将死、边境不稳的假象,迫使朝廷就范!
好毒辣的计策!不仅要坐实萧夜衡将死,还要趁机抢夺权力,甚至不惜扰动边境!
“王爷,这……这信可信吗?”秦刚惊怒交加。
萧夜衡冷哼一声:“九成是真。陈铭倒台,树倒猢狲散,总有几个怕被清算的,想找条后路。再者,赵崇老贼,惯用这等阳谋,逼宫于无形。”他看向苏念雪,“你怎么看?”
苏念雪快速消化着信息,大脑飞速运转。这是危机,也是……机会!对方将阴谋摆到了明处,反而给了他们应对的时间。她沉吟道:“对方计划周详,但关键在于‘确诊’一环。若能在太医院那人身上做文章,或让王爷‘病况’出现他们意料之外的‘变化’,其计划便不攻自破。甚至……可借此反戈一击。”
萧夜衡眼中精光一闪:“说下去。”
“王爷既‘病重’,自然无法出席寿宴。但,若在寿宴当日,王府传出消息,王爷病情忽有‘转机’,虽未痊愈,却已能进些粥水,神识稍清……太医院那位被收买的人,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言之凿凿地断定王爷‘弥留’吗?”苏念雪缓缓道,“届时,睿王等人的逼宫,便成了无源之水,甚至……可被指为诅咒亲王、居心叵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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