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运总督衙门的血腥气尚未散尽,黎明带来的并非安宁,而是更深的忧虑。
苏念雪强压着疲惫与后怕,返回钦差行辕。她第一时间下令全面戒严,所有人员只进不出,同时派出手下最精干的暗影卫,持她手令,前往“永鑫”钱庄及其所有关联产业,进行雷霆查封与搜捕。
然而,回报的消息令人心沉:钱庄核心账目已被转移一空,主事人员踪迹全无,仿佛一夜之间人间蒸发。对手的反应速度,快得惊人。
安排完这些,她才得空去看望为救她而受伤的侍卫,尤其是伤势最重的侍卫长张猛。行辕临时设置的医寮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金疮药的气味。张猛趴在榻上,背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已被清洗缝合,但他脸色灰败,呼吸微弱,显然失血过多。老军医面色凝重,低声对苏念雪道:“夫人,张侍卫长的外伤虽重,但精心调养,或可无性命之忧。只是……只是秦统领他……”
苏念雪心猛地一沉,快步走到里间。秦刚躺在另一张榻上,面色并非失血的苍白,而是一种诡异的青灰色,嘴唇泛着紫绀。他左肩的箭伤已被处理,伤口不大,但周围的皮肉却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黑紫色,并且微微肿胀,细小的黑色血丝正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向四周缓慢蔓延。他双目紧闭,牙关紧咬,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偶尔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一下,似乎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怎么回事?”苏念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见识过各种伤势,但眼前秦刚的状况,透着一股邪门。
老军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夫人恕罪!老朽……老朽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毒!箭头已取出,也用了最好的解毒散,但……但毒素非但未解,反而……反而像是活物,在侵蚀秦统领的血脉!老朽无能……恐怕……恐怕……”他不敢再说下去。
“活物?侵蚀血脉?”苏念雪瞳孔骤缩。她俯下身,不顾血腥,仔细查看秦刚的伤口。那黑紫色的区域触手冰凉,与周围体温正常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她甚至能感觉到皮肉之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如同细虫蠕动的触感。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锥,刺入她的脑海——
蛊毒!
这不是寻常的矿物或植物毒素,这是流传于西南苗疆、诡异莫测的蛊术!难怪军医束手无策!“墨尊”的势力,竟然连这等阴毒的手段都用上了!他们的目的不仅是杀人,更是要虐杀,要立威,要让所有与他们为敌的人死得痛苦而恐怖!
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席卷了苏念雪全身,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秦刚不仅是萧夜衡派来保护她的最强护卫,更是她在此地最可信赖的臂助,是历经生死的战友!看着他在痛苦中煎熬,而她竟无能为力……
“起来!”苏念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冷得像冰,“这不是你的错。可知此毒来历?或有缓解之法?”
老军医颤声道:“老朽只闻西南有蛊毒,诡谲异常,非下蛊者或特定解药难解。或许……或许城中‘济世堂’的薛神医,年轻时曾游历苗疆,或有些见识……”
“立刻去请!不,”苏念雪改口,“备轿!我亲自去请!”她不能让秦刚的性命寄托于不确定的“请”。她必须亲自出面,展现最大的诚意,也必须确保薛神医一路安全,防止“墨尊”势力半路截杀或施加压力。
“夫人,不可!”一旁的副统领急忙劝阻,“外面局势未明,敌暗我明,您亲自出行太危险了!”
“秦统领的命更重要!”苏念雪斩钉截铁,“备轿!多派护卫,暗哨前出三里警戒!立刻!”
片刻之后,一顶不起眼的青布小轿在精悍便装侍卫的严密护卫下,悄然出了行辕,直奔城南的“济世堂”。街道上看似平静,但苏念雪能感觉到,暗处无数双眼睛正窥视着这支队伍。她握紧了袖中暗藏的短刃和“掌心雷”,眼神冰冷。
“济世堂”的薛神医是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见到钦差夫人亲自到来,他略显惊讶,但听闻病情后,神色立刻变得无比凝重。他带上药箱,随轿返回行辕。
医寮内,薛神医仔细检查了秦刚的伤口,又搭脉良久,眉头越皱越紧。他取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小心翼翼地刺入秦刚伤口边缘的黑紫色皮肤,缓缓捻动。片刻后取出,只见针尖部位,竟附着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黑色絮状物,在空气中微微扭动!
“果然是‘蚀脉蛊’!”薛神医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发白,“此蛊阴毒无比,以精血为食,一旦入体,便如附骨之疽,会不断蚕食中毒者的生机,直至血脉枯竭而亡!过程痛苦不堪……下蛊之人,好狠毒的心肠!”
“神医,可能解?”苏念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薛神医沉吟良久,缓缓摇头:“难!极难!此蛊解法诡秘,老朽也只是早年听苗疆巫医提起过,需找到下蛊之人的‘母蛊’,或以几种极其罕见、生长于瘴疠之地的草药混合特殊药引,方能逼出。且时间紧迫,看秦统领情形,最多……最多只能支撑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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