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群山如兽脊般匍匐在天际线下。
数骑快马撕裂沉寂,沿着崎岖兽道向西南方向疾驰。
苏念雪伏在马背上,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急促的马蹄声,冰冷的空气如刀刮过面颊,她却浑然不觉,全部心神都系于前方那片未知的黑暗,系于秦刚那岌岌可危的性命。
癸七一马当先,如同最敏锐的猎犬,凭借着对那特殊药渣气味的追踪,引领着方向。
山路越来越险,林木愈发茂密,月光被层层叠叠的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仅在泥地上投下斑驳诡异的光影。
马蹄不时踏在松动的碎石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暗影卫们无声地散开,如同鬼魅般潜行在队伍两侧的阴影中,警惕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约莫疾驰了一个多时辰,前方出现一片相对开阔的山坳。一座废弃驿站的轮廓在朦胧月色下显现出来——断壁残垣,屋顶塌陷,如同一个巨大的、死去的骷髅,散发着荒凉与腐朽的气息。驿站周围静得可怕,连夏虫的鸣叫都消失了。
“吁——”癸七猛地抬手,队伍瞬间勒马停住,悄无声息地隐入道旁的树影中。
“气味到这里变得很浓,”癸七压低声音,指向驿站主楼黑洞洞的门口,“里面有人,不止一个,有很淡的血腥味和……一种奇怪的香料味。”
苏念雪心脏一紧。找到了!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包围驿站,所有出口守住。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箭,要活口,尤其是会用蛊的!”她低声下令,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如同巨兽之口的驿站大门。
暗影卫如同水银泻地般无声散开,将驿站围得水泄不通。苏念雪与癸七,以及另外两名好手,借着残垣断壁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主楼摸去。
越靠近,那股奇异的香料混合着淡淡血腥的气味越发明显。主楼内一片漆黑,但仔细倾听,能听到极细微的、仿佛是什么东西在摩擦的窸窣声,以及……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癸七打了个手势,示意里面情况复杂。苏念雪点头,示意他先进。癸七身影一晃,如狸猫般滑入黑暗的门洞,片刻后,里面传来一声极轻微的、类似鸟鸣的哨音——安全,但情况特殊。
苏念雪立刻带人跟进。一踏入驿站大堂,那股混杂的气味几乎令人作呕。月光从屋顶的破洞斜射而下,照亮了角落里骇人的一幕:一个穿着破烂苗疆服饰、头发花白散乱的老妪,被粗大的铁链锁在墙角石柱上,她面前摆放着一些奇形怪状的瓦罐、药杵,以及一个正在冒着诡异绿色烟雾的小小炭炉。老妪浑身颤抖,双手血肉模糊,正徒劳地试图挣脱铁链,口中发出绝望的呜咽。而她身旁,还倒伏着两具黑衣男子的尸体,喉咙被利刃切开,鲜血染红了地面。
这不是陷阱,而是……灭口现场?!
“草鬼?”苏念雪试探着低声问道,手按在腰间的短刃上。
那老妪猛地抬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和诡异青黑色刺痕的脸,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惊恐与疯狂的光芒。“你们……你们是谁?是他派来杀我灭口的吗?”她的官话带着浓重的异族口音。
“我们不是来杀你的,”苏念雪尽量让声音平稳,“我们是来找‘蚀脉蛊’解药的。被你下蛊的人,是我的侍卫统领。”
老妪——草鬼,愣了一下,随即发出凄厉的怪笑:“解药?哈哈哈……‘蚀脉蛊’哪有解药?那本就是‘西山大人’要用来折磨不听话的人的‘附骨之蛆’!中者必死,无非是死得慢些,痛苦些罢了!”
苏念雪心中一沉,但并未完全相信她的话。“西山先生在哪里?他为什么要杀你灭口?”
草鬼止住笑,眼神怨毒地看着地上的尸体:“为什么?因为他怕了!他怕你们找到我,怕我泄露他的秘密!他让我在这里配制新的蛊毒,用来对付漕帮那些不听话的臭男人,可……可你们查得太紧,他就要丢车保帅!这两个畜生,就是他派来杀我的!”她挣扎着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新的蛊毒?”苏念雪捕捉到关键词,“除了‘蚀脉蛊’,你们还在谋划什么?‘浊流计划’到底是什么?还有‘惊蛰’货物!”她厉声追问。
草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和恐惧,闭嘴不言。
苏念雪心知不能硬来,她换了一种方式,指着那冒着绿烟的炭炉:“你在炼什么?这味道,可不是寻常毒药。”
草鬼瞥了一眼炭炉,哼了一声:“是‘失魂引’……掺了‘腐心草’的加强版,混进井水里,能让喝下的人浑身无力,上吐下泻,像得了时疫……这可是西山大人‘浊流计划’的重要一环……”
苏念雪倒吸一口凉气!果然!他们真的打算人工制造时疫!“解药!”她再次逼近一步,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蚀脉蛊’就算没有根解之法,也一定有缓解或者压制的东西!告诉我,否则,我现在就让你比死还痛苦!”她唰地抽出短刃,寒光映照着草鬼惊恐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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