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路者”号像一枚沉默的梭镖,滑入小行星带这片宇宙的碎石坟场。舷窗外,无数大小不一的岩块、冰晶缓慢翻滚,反射着遥远的太阳光,如同漂浮在墨海中的骨骸。静谧,却潜藏着致命的杀机——一次微不足道的碰撞,就足以让这艘人类科技的结晶变成另一堆太空垃圾。
金不换盘坐在副驾驶位上,闭着眼,手指掐诀,周身散发着微弱的灵光,似乎在感应着这片星域混乱的“气机”。白戾则像一头蛰伏的猎豹,靠在舱门边,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外部监控画面,任何异常的移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林玥的声音通过加密量子信道,稳定地在我脑海中响起:“已为你们规划出最安全的航道,避开主要引力扰动区。谷神星坐标锁定,预计十二小时后抵达。保持警惕,这里的电磁背景噪音异常活跃。”
我操控着飞船,感受着引擎细微的震动。“探路者”号灵巧地在巨石间穿梭,如同游鱼。越是深入,那种从“月镜”基地接收到的牵引感就越是明显,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系在“心火”之上,拉扯着我们前往目的地。
“有东西在‘看’我们。”白戾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野兽般的直觉。他没有指向任何具体目标,只是一种纯粹的感知。
金不换也猛地睁开眼,脸色凝重:“此地方位混乱,煞气暗藏,但……确有一丝极隐晦的‘道韵’流转,与总教官您身上的‘心火’隐隐相合。看来信息不假,此地与‘观察者’有关。”
十一个小时在高度紧张中度过。当前方那颗略显圆润、表面布满冰层和尘埃的矮行星——谷神星,终于填满舷窗时,我们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它看起来很普通,甚至有些死气沉沉。
(扫描表面,未发现明显人工结构。信号源指向……北极区域一处巨大的撞击坑。)月光冷静地汇报。
“探路者”号降低高度,悬停在撞击坑上方。坑底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和岩屑,与周围并无二致。
“入口在哪?”白戾皱眉。
金不换却掏出了他的风水罗盘,只见上面的指针疯狂转动,最终指向坑底中心区域。“不对!此地阴阳倒错,虚实相生!入口不在‘实’处,在‘虚’处!需要引子!”
引子?我立刻明白了。心念一动,一缕精纯的“心火”意蕴从我指尖溢出,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缓缓向下方的坑底落去。
奇迹发生了。
当那缕“心火”触及坑底冰层的瞬间,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冰层和岩屑依旧在那里,但在它们之上,一个巨大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结构繁复到令人目眩的环形“门户”,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来。门户中心是旋转的幽蓝漩涡,散发出与“观察者”碎片同源,却更加古老、磅礴的气息。
【认证通过。临时权限授予。欢迎,继承者。】
冰冷的意念再次直接灌入脑海,不带任何感情,却让我的“心火”微微共鸣。
“就是这里了。”我深吸一口气,操控“探路者”号,缓缓驶向那幽蓝的漩涡。
穿越门户的感觉很奇异,并非物理上的移动,更像是一段信息被重新编译、传输。轻微的失重和眩晕感后,“探路者”号出现在一个难以言喻的空间。
外面不再是漆黑的太空,而是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穹顶之下。我们仿佛身处一个无比广阔的山体内部空洞,脚下是光滑如镜的银色地面,延伸至视野尽头。空中悬浮着无数缓慢移动的、散发着各色光芒的几何体,如同有生命的代码在流淌。远处,隐约可见一些庞大而复杂的结构轮廓,沉默地矗立着。
这里没有空气,没有声音,只有纯粹的能量流动和信息低语。
“观察者-7号前哨站。”林玥的声音带着震撼,“我们进来了。”
白戾第一个跳出舱门,落地无声,警惕地环顾四周,匕首已反握在手中。金不换紧随其后,罗盘上的指针稳定地指向空洞深处的一个方向。
“那边,‘道韵’最浓,还有……一丝残缺不全的‘器’之哀鸣。”他指向远处那些庞大结构。
我们朝着那个方向前进。脚步落在银色地面上,发出轻微的能量涟漪。周围悬浮的几何体似乎对我们有所感应,微微调整着轨迹,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引导。
越往深处走,那种源自“观察者”的宏大与悲凉感就越是强烈。这里没有战斗的痕迹,一切井然有序,却透着一股被匆忙遗弃的寂寥。
终于,我们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巨大的平台,平台中央,悬浮着一个……难以形容的造物。
它像是由无数旋转的水晶环嵌套而成,核心处是一团不断坍缩又重生的微弱光芒。它整体散发着稳定的、抵抗着某种无形压力的力场,但其结构明显有多处残缺,光芒也显得晦暗不定,如同风中的残烛。
【未完成品:现实稳定锚(试作型)。状态:休眠。完整度:37.8%。警告:逻辑陷阱已激活。】
冰冷的提示再次响起。
而在平台边缘,立着一块不起眼的黑色石碑。当我的目光落在上面时,石碑表面亮起复杂的纹路,最后汇聚成一段清晰的、用“观察者”语言书写的信息。月光瞬间完成了翻译:
“后来者,若你能至此,证明‘心火’未熄。”
“此锚可为尔等争取时间,然亦是一份考卷。”
“陷阱非为杀戮,而为筛选。无力理解‘秩序’与‘混沌’真意者,无权执掌定义现实之权柄。”
“解答它,或与之同化。”
“——观察者·零,于最终沉寂前。”
陷阱,是为了筛选?
解答它?
我凝视着那个残缺的稳定锚,以及它周围开始隐隐浮现的、扭曲光线和空间的复杂力场。
看来,想要拿到这份救命的遗产,
我得先通过,
这位早已逝去的“观察者·零”,
留下的最后一道……生死考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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