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砾的手指还悬在系统界面前,冷汗顺着额角滑下。倒计时的数字跳动着:00:59:32。
他没动,也没出声,只是盯着那行小字。空气里只有主机风扇低沉的嗡鸣,像某种即将失控的机械心跳。窗外天光渐亮,金属屋顶反射出刺眼的白,但他顾不上看。
气象芯片躺在掌心,边缘带着从毒蝎帮据点拆下来的锈迹。这是昨晚审讯前就准备好的东西——原本打算接入主控台,提升沙暴预警精度,现在却成了唯一的突破口。
他咬牙,将芯片缓缓插进生态区控制台的扩展槽。
咔。
一声轻响,像是锁扣闭合。紧接着,屏幕猛地一黑,所有数据流瞬间中断。警报声炸起,尖锐得几乎撕裂耳膜。红光在室内扫过,一行从未见过的文字浮现:
【检测到时空悖论,强制进入维护模式】
陈砾猛按取消键,指尖发僵。系统毫无反应。他又去拔芯片,手指刚触到金属外壳,一股电流直冲脑门。
视野骤然塌陷。
再睁眼时,空气变了。
湿的,带着植物蒸腾的气息。藤蔓爬满了走廊两侧的通风管,绿得发暗,叶片上凝着水珠。他低头看自己双手——没戴手套,军刀也不在腰间。身上的迷彩服还是三天前那件,袖口还沾着隔离区泥土。
这不是现实。
是生态区,但不是现在的生态区。是三天前,噬菌体藤蔓刚刚开始加速生长的那个时间点。
他迈步往前走,脚步踩在防滑地砖上发出轻微回响。监控屏显示的时间戳不断跳动:三月十七,上午九点十四分。正是他种下第一颗变异土豆的时候。
“系统把我扔进了记忆?”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前方数据库节点的门开着。那是存储所有生物实验参数的核心终端,平时需要双认证才能进入。此刻门禁灯却是绿色的,仿佛在等他。
他快步走进去,手指划过操作台。界面弹出,熟悉的简陋风格,像老式手机屏幕。他调出“藤蔓能量吸收曲线”,发现数值异常飙升——正常情况下,噬菌体吸收辐射的速度应该是线性增长,可这条曲线在某个时间点突然陡升,像被什么刺激过。
他盯着那个峰值,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这个数据……现实中根本没记录过。
“难道是系统在崩溃时,把遗漏的信息塞进了这段回溯?”
他迅速新建文件夹,命名为“T-3”,手动复制这组参数。进度条刚走到一半,整个空间开始震颤。墙壁上的藤蔓疯狂抽搐,叶片翻卷,露出背面密布的黑色脉络。空气中响起低频震动,像是某种信号在干扰。
不能等了。
他按下确认键,强制导出。
眼前一黑。
再恢复意识时,他已经跌坐在控制室椅子上,后背撞上金属椅背,发出一声闷响。额头全是冷汗,右手还死死攥着气象芯片。窗外天色已由晨白转为昏黄,夕阳斜照进来,映在监控屏幕上。
他猛地抬头看墙上的钟。
十二小时过去了。
现实时间,整整过去十二小时。
他第一反应是扑向隔离区监控。画面里,那株带刺的土豆幼苗还在原地,但形态变了——叶片更宽,锯齿边缘泛着油亮光泽,根部渗出的黏液颜色变深,几乎接近褐色。土壤表面浮起一层薄雾,缓慢旋转,像有生命般缠绕茎秆。
系统界面重新亮起,恢复了正常状态,仿佛刚才的错乱从未发生。只有气象芯片的运行日志里,多了一段无法解析的数据流。文件名是乱码,但修改时间显示为:三小时前。
陈砾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把刚才在虚拟场景中记下的参数抄下来。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写完最后一行,他停顿片刻,又在下方加了一句:
“T-3数据与现实存在偏差,可能为系统补偿性输出。”
他盯着这句话看了很久。
然后起身,走向主控台,插入U盘,将那段加密数据单独备份。做完这些,他才终于松了口气,靠在桌边揉了揉太阳穴。
左腿义肢传来一阵酸胀。他低头拍了两下,支撑身体站稳。
就在这时,系统界面忽然闪了一下。
没有弹窗,没有警告,只有一行极小的灰色文字,浮现在屏幕右下角:
【你看过未来】
陈砾呼吸一滞。
他立刻点击清除,可那行字消失了两秒,又重新浮现。
【你看过未来】
他伸手去关机,手指停在电源键上方,又缓缓收回。
“不是故障。”他喃喃道,“是提醒。”
他转身走向隔离区通道,脚步比来时沉重。门禁面板亮起绿光,扫描通过。金属门滑开一道缝隙,湿热空气涌出,混杂着腐叶和酸涩的气味。
那株土豆静静立在田垄中央,叶片微微抖动,像是感应到了他的到来。
他站在玻璃门外,没有进去。
目光落在植株根部。那团褐色黏液正缓缓收缩,形成一个近乎规则的圆形,表面光滑得不像自然产物。更奇怪的是,它似乎在吸收光线——周围的阴影比别处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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