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冰渊深处,一处被万年玄冰覆盖的狭窄冰缝内,死寂无声。唯有冰壁上凝结的幽蓝微光,映照着三张凝重而坚毅的面庞。
云澈盘膝坐在冰缝最深处,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透明琉璃,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魂源燃烧的后遗症极其严重,经脉中灵力枯竭,新生星核黯淡无光,冰凰之翼的虚影几乎消散。但他眉宇间却凝聚着一股不容动摇的决绝,仿佛濒死的凶兽,蛰伏着最后的疯狂。
凌清雪静坐于他身侧,月华之力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渡入他体内,滋养着千疮百孔的经脉与濒临崩溃的魂源。她清冷的容颜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方才维持逆转光柱、抵挡蚀骨魔君,消耗同样巨大。司徒月持剑守在冰缝入口,冰蓝的眸子警惕地扫视着外面偶尔掠过的魔气波动,俏脸紧绷,玄霜剑气内敛至极,如同蓄势待发的冰刃。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流逝。冰渊之外,魔堡方向偶尔传来魔修的咆哮与阵法运转的轰鸣,提醒着他们危机并未远离。
不知过了多久,云澈睫毛微颤,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不再是之前的赤红与疯狂,而是一种沉淀下来的、深不见底的幽暗,仿佛蕴藏着星辰寂灭后的虚无。
“如何?”凌清雪收功,轻声问道,月华般的眸子带着关切。
“魂源受损,但道心……更凝练了。”云澈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他内视己身,情况糟糕透顶,但经历生死,亲见萱儿燃魂,硬撼元婴,他对于“向死而生”的寂灭道韵,有了更深层次的领悟。那并非简单的毁灭,而是在极致绝望中孕育的、不容玷污的守护执念。这执念,如同最坚韧的根须,牢牢锚定了他即将溃散的道基。
他取出周天星辰图,古卷温润,虽光芒黯淡,但与他的心神联系却愈发紧密。三卷合一后的星图,蕴含的信息浩瀚如烟,之前他只能引动皮毛。此刻魂源受创,神识反而在极致压力下变得异常敏锐,竟能隐约感知到星图深处,那与北域星辰运转、山河灵脉息息相关的宏大法则轨迹。
“我需要结丹。”云澈看向二女,目光坚定如铁,“唯有踏入金丹,才能真正驾驭星图之力,才有资格与元婴周旋,才能……唤醒萱儿!”
筑基到金丹,乃是修仙路上第一道天堑!需要海量灵气淬体,需要道心圆满无瑕,更需要一丝窥破虚妄、凝聚本源的“道种”契机!寻常修士闭关数十年乃至上百年,也未必能成功。而云澈此刻重伤未愈,环境险恶,强敌环伺,此时结丹,无异于刀尖跳舞,九死一生!
凌清雪与司徒月沉默片刻,眼中皆闪过决然。
“此地虽险,但极寒环境与残留的星辰冰辉,或可助你凝聚至阴金丹。”凌清雪分析道,“我与司徒师妹为你护法,以太阴玄冰之力布下‘冰心镇魂阵’,可最大程度隔绝魔气干扰,稳固心神。”
“云澈,你放心冲关!”司徒月冰蓝长剑顿地,剑气凛然,“除非我死,否则绝不让魔修踏进一步!”
没有劝阻,没有犹豫。她们深知,这是唯一的路。
云澈重重点头,不再多言。他取出得自星陨真人的玉瓶,倒出最后一颗“星魂涅盘丹”。龙眼大小的丹药散发着磅礴生机与星辉,这是他修复魂源、冲击金丹的关键依仗。
“开始吧。”
他深吸一口冰寒刺骨的空气,将丹药服下。丹药入腹,顿时化作一股暖流,如同甘霖般滋润着干涸的经脉与受损的魂源。精纯的星辰之力与涅盘生机融合,所过之处,裂痕开始缓慢愈合,枯竭的灵力重新滋生。
与此同时,凌清雪与司徒月同时出手!凌清雪月华长剑划出玄奥轨迹,太阴之力引动冰缝中残存的精纯玄冰灵气,化作一道道皎洁的符文,烙印在冰壁之上,形成一座散发着宁静、净化气息的阵法光罩,将三人笼罩。司徒月则盘膝坐于阵眼,玄霜剑气化作实质的冰蓝气流,融入阵法,加固光罩,同时其极寒剑意弥漫开来,进一步压制着外界魔气的侵蚀。
冰心镇魂阵成!冰缝内仿佛自成一方小天地,寒意依旧,却纯净无比,魔气被隔绝在外。
云澈屏息凝神,全力运转《周天星辰总纲》。丹田内,新生星核得到丹药之力滋养,重新焕发出璀璨光芒,开始加速旋转。每一次旋转,都疯狂汲取着阵法汇聚而来的玄冰灵气与空气中微弱的星辰之力。经脉中,冰火寂灭道韵自行流转,将涌入的灵气淬炼、提纯,化为最本源的星辰灵力,汇入星核。
他的心神,则彻底沉入识海,回顾着过往一切。青云覆灭的惨痛、黑风峡的逃亡、冰凰遗巢的传承、玄冰谷的血战、水月洞天的问心、萱儿燃魂的决绝……一幕幕场景在眼前闪过,爱恨情仇、生死考验,最终都化为对力量的渴望、对守护的执念,沉淀为道心最坚实的基石。
“向死而生,寂灭涅盘……我的道,不在超脱,而在守护。守护所爱,守护执念,纵使身化飞灰,此心不灭!”
识海中,那点由无数次生死历练凝聚的“寂灭道种”骤然亮起!它不再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而是化作了实质——一枚通体暗蓝、表面有星火流转、中心却蕴含着极致虚无的奇异种子!道种成,金丹之基立!
轰!
丹田内,新生星核旋转的速度达到了极限!海量的星辰灵力被压缩、凝聚,星核表面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璀璨的星辉自裂纹中透射而出!整个丹田仿佛化作一片缩小的星空,无数光点向着星核汇聚!
结丹,正式开始!
外界,凌清雪与司徒月全力维持着阵法,脸色凝重。她们能感觉到,冰缝内的能量正被云澈疯狂抽取,形成一个巨大的灵气漩涡。结丹引发的天地异象,即便有阵法隔绝,也难保不会引起魔修的注意!
果然,不过半日功夫,冰缝外便传来了魔修巡逻的呼啸声,以及蚀骨魔君那令人心悸的魔念扫过!显然,云澈结丹的动静,还是被察觉了!
“守住!”凌清雪清叱一声,月华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阵法,光罩变得更加凝实。司徒月冰蓝长剑嗡鸣,剑气透体而出,在冰缝入口处布下层层冰墙!
大战,一触即发!而冰缝深处,云澈的结丹,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第二百三十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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