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深庭别院,甚至未来的深宫之中,她有的是办法让我无声无息地消失。
危机并未解除,只是从明面转入了更深的暗处。
我必须更快地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更有“用处”,让萧玄曜觉得保下我,比舍弃我,利益更大。
我的目光落在那些关于抄没家产的清单上,一个更大胆、更惊人的念头,如同破开黑暗的闪电,骤然劈入我的脑海——
绩效……审计……或许,我可以……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
李管事平淡无波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林姑娘,殿下传您即刻去书房一趟。”
又来?
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太子又突然传召?
我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不敢有丝毫怠慢,匆匆整理了一下仪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李管事站在门外,神色如常,仿佛根本不知道刚才院内发生的一切。
“李管事,可知殿下突然传召,所为何事?”我试探着问。
李管事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神色,只是道:“殿下心思,岂是奴才所能揣测。姑娘去了便知。”
我只好压下疑虑,跟着他再次走向那间令人敬畏的书房。
心中忐忑万分。是因为荣安县主?还是因为江淮案有了新的变故?
走到书房外,李管事无声地推开门,示意我进去。
我迈过门槛,发现书房内并非只有萧玄曜一人。
还有两位穿着紫色官袍、气息沉凝的老臣,正垂手立在下方,面色凝重。而萧玄曜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的,正是我昨日呈上的、关于第一批抄没家产的初步分类汇总报表!
他听到动静,抬起头,目光落在我身上。
那目光深沉如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复杂的审视。
他缓缓将手中的报表放在案上,指尖点了点其中一项我用朱笔特别标注、并附了简短分析说明的条目。
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旁边的两位老臣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林晚。”
“你告诉孤,还有这两位负责抄没事宜的主事大人。”
“为何要将犯官家眷悲泣晕厥、仆役恐慌奔逃之状,与金银器皿、田产地契一并,记录在‘损耗’项下?”
“你所谓的‘殡葬服务标准化’里,难道连活人的惊惧,也要算作损耗,一并‘核算’进去吗?”
萧玄曜就站在案前,玄色常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却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更具压迫感。他没有坐下,只是垂眸看着我,目光锐利如刚刚出鞘的剑,仿佛要剥开我所有试图隐藏的思绪,直刺内核。
“孤这些幕僚属官,人浮于事者众。”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砸在心头沉甸甸的,“依你之见,当如何‘核算’他们的‘损耗’,嗯?”
他又用了“损耗”这个词。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弄,却又分明是极其认真的询问。
我握着笔的手指下意识收紧,指尖冰凉。绩效考核……终于来了。而且一来,就是直指他最核心的班底——东宫属官。这已远远超出了整理账目、优化流程的范畴,这是要我将现代企业那套冰冷的KPI、360度考核、末位淘汰……套用到这些读圣贤书、讲求人情关系的古代官僚身上!
这已不是在钢丝上行走,这是在火山口跳舞。
“殿下……”我的喉咙有些发干,“属官大人们皆乃国之栋梁,学富五车,民女……民女岂敢妄加评议?”
“栋梁?”萧玄曜轻轻嗤笑一声,踱步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朽木亦是栋梁之材,若只占其位,不司其职,或阳奉阴违,或敷衍塞责,与朽木何异?甚至更为可憎——因其懂得如何更好地伪装和拖延。”
他转过身,目光再次锁定我:“孤不要听虚言。孤要的是方法。如同你整理账目、规划流程一般,能将这些人的才具、勤惰、实效,清晰地‘核算’出来的方法。”
他的眼神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还有一种……近乎贪婪的求知欲。他看到了新工具的力量,便急于将其应用到他权力版图的每一个角落。
我心跳如鼓,知道避无可避。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保持镇定:“殿下,此法……恐与世俗认知相悖,且……极易得罪于人。”
“得罪人?”萧玄曜眉梢微挑,唇角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孤若怕得罪人,今日便不会站在这里与你说话。你只管说,用与不用,如何用,孤自有决断。”
他的话斩断了我所有退路。
我定了定神,开始艰难地、尽可能用他能理解的语言,阐述绩效考核的核心概念。从设定明确的工作目标和职责(“分派差事,定其权责,明其期程”),到建立可量化的评估标准(“设定章程,分列等第,以事实数据为凭”),再到定期复核与反馈(“定期查验,评核优劣,面陈得失”),甚至隐晦地提到了奖惩机制与末位淘汰的可能(“优者赏,惰者警,屡教不改者……或当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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