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经过特殊改造,内部铺了厚厚的软垫,减震效果极好,以免颠簸加重萧玄曜的伤势和惊扰星瞳。我和他,还有星瞳的篮子,占据了车厢大部分空间。陈锋和李忠骑马护在左右。
车队无声地驶出朔风城,融入北境苍茫的荒野。
起初几日,行程异常顺利,甚至顺利得让人不安。除了北境特有的风沙和严寒,并未遇到任何阻拦或袭击。萧玄曜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养神,借机运功疗伤和压制蛊虫。我则负责照顾星瞳,小家伙长得很快,绒毛渐渐丰盈,那双星空般的蓝眼睛越发灵动,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它似乎特别亲近萧玄曜,每次他醒来,都会扑扇着小翅膀想往他那边凑。
萧玄曜起初还有些僵硬,后来也会顺手将它捞过去,放在膝上,一边看舆图或密报,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指抚过它的背羽。星瞳便会满足地蜷缩起来,发出细微的呼噜声。画面竟有种诡异的和谐。
偶尔夜深人静宿营时,他会低声与我分析京城可能的局势,安国公府、“怪鸟”、还有那伙神秘人的关系网。他的思路清晰而冷酷,像在下一盘巨大的棋,而我和星瞳,似乎成了他棋盘上最重要也最危险的两颗棋子。但每当目光触及我时,那层冰冷的外壳又会裂开一丝缝隙。
第七日,我们进入了一片地势复杂的丘陵地带。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预示着风雪将至。
就在车队通过一条狭窄的谷道时,异变陡生!
两侧山壁上毫无征兆地滚下无数巨石,轰隆隆如同雷鸣,瞬间将前后道路堵死!与此同时,密集的箭矢如同飞蝗般从高处射下,目标明确——我们的马车!
“有埋伏!护驾!”陈锋的厉喝声与兵刃格挡箭矢的叮当声瞬间响成一片!
马车被巨石震得剧烈摇晃,拉车的马匹受惊嘶鸣!萧玄曜猛地睁开眼,眼中寒光乍现,一把将我连同星瞳的篮子按在车厢底部,自己则挥剑劈开射穿车壁的箭矢!
“待在车里!”他声音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外面的厮杀声无比激烈,显然埋伏者人数众多,且占据了地利。箭矢之后,是无数黑衣人如同猿猴般从山壁上跃下,手持弯刀,攻势凌厉狠辣,与之前遇到的死士风格迥异,更像是训练有素的沙场军人伪装的!
萧玄曜透过车帘缝隙观察战局,脸色铁青:“是边军制式弯刀!但不是罗堃的人!”他猛地看向我,“他们的目标是我,你找机会带星瞳……”
他话未说完,脖颈侧面那道暗红色的蛊虫印记,毫无预兆地骤然凸起,如同活物般扭动了一下!萧玄曜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角青筋暴起,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手指死死抠住车壁,指节泛白!
蛊虫发作了!在这个最要命的时候!
“萧玄曜!”我惊恐地扑过去,只见他呼吸急促,眼神开始涣散,那蛊虫印记变得灼热通红,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是埋伏者用了什么手段引动了蛊虫?!
星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在篮子里不安地“啾啾”直叫,额心银芒闪烁,却似乎对这次蛊虫的剧烈躁动效果有限。
不行!不能让他在这里倒下!
我看着外面惨烈的战况,看着怀中焦急的星瞳,再看看痛苦不堪的萧玄曜,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和决绝猛地冲上头顶!
我一把抓起旁边水囊,将冷水泼在萧玄曜脸上,试图让他清醒一些,同时对着外面嘶声大喊:“陈锋!李忠!陛下旧伤复发!需要立刻静处!”
然后,我不再犹豫,将星瞳从篮子里抱出来,塞进萧玄曜微微颤抖的怀里,用他的大氅将他和星瞳一起裹住,厉声道:“抱着它!星瞳,帮帮他!”
我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但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神奇的是,当星瞳贴近萧玄曜胸口,感受到他那混乱痛苦的气息时,它额心的银芒骤然稳定下来,不再闪烁,而是持续散发出一种柔和却坚定的光辉,如同清泉般流淌进萧玄曜的身体。那凸起扭动的蛊虫印记,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平复了下去,颜色也变淡了些许!
萧玄曜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钻心的痛苦显然被极大地缓解了!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怀中的星瞳,又看向我,眼中充满了震惊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就在这时,马车车门被猛地撞开,一名浑身是血的黑衣人狞笑着持刀扑入!
眼看刀锋就要落下!
“啾——!”
星瞳突然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清越激昂的啼鸣!虽然依旧稚嫩,却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
与此同时,它额心的银芒爆发出比之前击退侏儒刺客时更强烈的光芒,不再是细线,而是一片扇形的光幕,迎面撞上那黑衣人!
黑衣人如同被千斤重锤击中,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山壁上,软软滑落,生死不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车厢内外都为之一静!
萧玄曜趁机强提一口气,抓起身边长剑,手腕一抖,剑光如匹练般卷出,将另外两个试图靠近车门的黑衣人逼退!
他站在车门口,背影虽然依旧有些摇晃,但那股属于帝王的、睥睨天下的气势已重新回归!他一手持剑,一手仍紧紧抱着散发着莹莹光辉的星瞳,目光冷冽地扫过战场。
“朕还没死呢。”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重压,清晰地传遍整个山谷,“乱臣贼子,也敢猖狂!”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重伤虚弱的病人,而是重新变回了那个执掌生杀大权的帝王!
残余的黑衣人被他的气势所慑,攻势明显一滞。
陈锋和影鳞卫见状,士气大振,怒吼着发起了反击!
战局,开始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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