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阴冷潮湿的皇陵地底重返地面,刺目的天光让我和萧玄曜都不适地眯起了眼睛。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烟尘气息,显示着不久前这里经历过怎样激烈的战斗。
陈锋和李忠带着影鳞卫及部分终于表明立场、忠于皇帝的守陵人肃立在一旁,人人带伤,但眼神明亮,看到我们安然无恙,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陛下!洛姑娘!”陈锋快步上前,声音带着哽咽,“属下无能,让陛下和姑娘受惊了!”
“起来,你们做得很好。”萧玄曜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恢复了帝王的沉稳。他将怀中的星瞳小心地交给李忠,“找最好的太医,用最好的药,务必救醒它。”他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皇陵和那些沉默的守陵人,最后落在陈锋身上,“清理战场,统计伤亡。沈泓已伏诛,其党羽,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弃械投降者,押回京城,严加审讯。”
“是!”陈锋领命,立刻带人行动起来。
回京的路途,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虽然依旧疲惫,体内还多了一道催命的蛊痕,星瞳昏迷不醒,但压在心头的最大巨石沈泓及其阴谋已经被彻底粉碎。萧玄曜没有再乘坐御辇,而是与我同乘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星瞳被安置在铺了厚厚软垫的匣子里,由我亲自照看。
马车颠簸,他靠坐在我身边,闭目养神,但紧蹙的眉头显示他并未真正放松。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沈泓虽死,但其经营多年的势力盘根错节,朝堂上那些曾经依附或观望的官员需要清理,后宫中的沈如玉需要处置,还有那个被推出来的“替身”需要解决……更重要的是,我身上的蛊毒。
他忽然睁开眼,看向我,目光落在我刻意用高领遮掩的脖颈下方,眼神一痛:“还疼吗?”
我摇摇头:“没什么感觉。”这倒是实话,那蛊痕除了看起来碍眼,目前并未带来任何不适,仿佛只是在沉睡。
“回到京城,朕立刻下旨,遍寻天下名医和能人异士,总能找到解法。”他握住我的手,语气坚定,像是在对我说,也像是在对自己发誓。
我点点头,将头靠在他肩上,感受着马车行进间的轻微摇晃,低声道:“回去后……我想去看看我娘以前住的地方。”那个我名义上的母亲,那个可能与我这具身体“异脉”相关的、早已逝去的女人。
萧玄曜沉默了一下,轻轻揽住我的肩:“好,朕陪你去。”
京城,依旧是我们离开时那座繁华而压抑的城池,但内在的气氛已然不同。沈泓伏诛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早已传回。当萧玄曜的仪仗出现在城门口时,迎接的不再是怀疑和审视的目光,而是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和无数或敬畏、或恐惧、或庆幸的眼神。
安国公府已被影鳞卫查封,府内人等皆被收押。那个被沈泓找来的“替身”,在真正的帝王威仪面前,吓得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地交代了一切,不过是个被利用的可怜虫,很快便被秘密处理掉。
重回皇宫,踏入凝香苑,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宫人们跪了一地,态度是前所未有的恭敬和畏惧。淑妃沈如玉被剥夺封号,打入冷宫,听说她得知父亲死讯和自身结局后,便彻底疯了,整日在冷宫中痴痴傻笑,念叨着“皇后”、“太后”之类的词语。
萧玄曜以雷霆手段,迅速清理朝堂。依附沈泓的官员或罢黜或下狱,空出的位置被迅速填补上他早已考察好的、相对清廉或忠于皇室的官员。一场波及整个帝国上层的政治风暴,在血腥和肃杀中,渐渐平息下来。
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涌依旧存在。朝中仍有不少老臣对我和星瞳的存在心存疑虑,只是碍于萧玄曜刚刚树立的绝对权威和沈泓覆灭的前车之鉴,不敢明言。而萧玄曜的身体,在经历了皇陵的惊心动魄和蛊虫转移的打击后,也并未完全恢复,时常咳嗽,脸色总是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只是他强行用药物和意志支撑着。
半月后,星瞳终于醒了。
它醒来时十分安静,只是睁开了那双银色的眼眸,眼神似乎比以往更加深邃,少了几分懵懂,多了几分沉淀后的灵慧。它额心的银芒恢复了些许光泽,但不再像以前那样轻易闪烁。它先是亲昵地蹭了蹭我的脸颊,然后飞到萧玄曜肩头,用喙轻轻梳理他鬓角新生的几根白发,发出细微的、带着安慰意味的鸣叫。
萧玄曜抚摸着它日益丰厚的羽毛,眼中流露出难得的温和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我们都明白,星瞳的灵性似乎因为这次透支而得到了某种成长,但它付出的代价,恐怕也极为沉重。
在一个天气晴好的下午,萧玄曜履行了他的承诺,陪我出宫,去了那个位于京城角落、早已荒废的生母故居。
那是一个小小的、布满灰尘和蛛网的院落。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荒草几乎齐膝深。正屋的摆设还维持着主人离开时的模样,只是蒙上了厚厚的岁月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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