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靠着陈锋手臂的支撑才勉强站立,浑身像是被掏空了,连呼吸都带着脏腑撕裂的痛楚。掌心那道为了引导力量而划开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比起心头的沉重,这肉体的疼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视野有些模糊,但我仍清晰地看到,萧玄曜跪在祭坛的废墟里,背影僵直,像一尊瞬间被风干的石像。他面前,那具属于萧玄明——他皇兄的枯骨,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飞灰,一点点消散在这片死寂的诡异空间中。
没有嚎啕大哭,没有歇斯底里。可那种无声的悲恸,却像最冷的冰水,浸透了这方天地,比之前虚无之力的侵蚀更让人窒息。
星瞳在我肩头发出细微的、带着呜咽般的低鸣,小脑袋无力地蹭着我的脖颈,传递来一阵阵濡湿的悲哀。海神戟在我另一只手中沉寂着,那曾湛蓝夺目的光华此刻黯淡得像蒙尘的琉璃,只有摇光碎片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温热,仿佛在哀悼旧主的彻底逝去。
我们赢了。
我们阻止了天裂的扩张,摧毁了连接点,暂时挽回了这个摇摇欲坠的世界。
可为什么,我心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无尽的空虚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是因为萧玄曜那仿佛也随之死寂了一部分的灵魂吗?还是因为,我们为了这胜利,亲手扼杀了他在这世上最后的血亲,哪怕那只是一具被虚无操控的躯壳?
“陛下……”陈锋的声音干涩,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萧玄曜没有回头,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手。他摊开掌心,接住了那最后几缕即将消散的骨灰。那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一场易碎的梦。
骨灰终究还是从他指缝间流走了,什么都没留下。
他维持着那个姿势,良久,久到我以为他会就这样化作另一座雕像。然后,他猛地收紧了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他终于站了起来,转过身。
那一瞬间,我几乎不敢认他。
还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还是那双眼,可里面曾经灼灼逼人的光芒熄灭了,只剩下一种近乎荒芜的平静,深不见底,仿佛将所有翻江倒海的痛苦都强行摁进了无垠的黑暗里。他脸上还有未干的血迹,嘴角紧抿,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他看向我,目光在我苍白如纸的脸上和依旧渗血的手掌上停留了一瞬,那荒芜的眼底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有什么情绪剧烈地翻涌了一下,但立刻又被更深的疲惫压了下去。
“没事吧?”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砂纸磨过喉咙。
我摇了摇头,想扯出一个安慰的笑,却发现脸部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我没事……你……”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问不出口。问他怎么样?这简直是世上最残忍的废话。
他似乎明白我的未尽之言,只是极轻微地摇了下头,目光扫过仅存的、人人带伤、狼狈不堪的部下,还有脸色同样苍白的汐月。
“清理战场,搜寻张逆踪迹。此地不宜久留。”他下达命令,语气恢复了帝王的冷静,但那冷静下面,是冰封的火山。
“是!”陈锋领命,立刻带着还能行动的影鳞卫分散开来,在这片开始变得不稳定的空间里谨慎搜寻。
汐月游到我身边,担忧地看着我:“你的精神力透支太过了,灵族血脉也……”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过度动用灵血和灵魂力量去引导剥离,后果恐怕比我想象的更严重。
“我还撑得住。”我低声说,更像是在告诉自己。
搜寻很快有了结果。张副将果然不见了,只在祭坛边缘找到了一小滩尚未完全凝固的、带着诡异幽绿光泽的血迹,以及半块被遗落的、刻着靖海侯府徽记的玉佩。
“他受伤了,而且不轻,定是趁乱遁走了。”陈锋将玉佩呈给萧玄曜。
萧玄曜接过那半块玉佩,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眼神晦暗不明。张副将是靖海侯的心腹,他的背叛,意味着什么?靖海侯本人是否知情?还是说,连靖海侯府也……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外有幽玄教虎视眈眈,天裂虽暂缓却未消除,内部又可能出现如此重大的隐患。前路,仿佛布满了更深的荆棘和陷阱。
就在这时,脚下黑色的镜面大地开始剧烈震动,边缘处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痕,空间变得愈发不稳定。
“这个空间要坍塌了!必须立刻离开!”汐月急声道。
萧玄曜不再迟疑,将玉佩收起,沉声道:“走!”
他来到我身边,不容分说地将我打横抱起。我想说自己能走,可一开口就是一阵眩晕,身体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只能无力地靠在他怀里。他的怀抱依旧宽阔,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冰凉和颤抖。
星瞳化作一道微光重新没入我心口的碎片休养。陈锋和影鳞卫护卫左右,汐月引动水灵之力,寻找到一处空间壁垒最薄弱点,双手结印,强行打开了一道扭曲的、泛着水光的出口。
我们一行人,带着满身的伤痕和更加沉重的心情,踉跄着冲出了这片正在崩溃的连接点空间。
重新呼吸到外面带着海腥味的空气时,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天空依旧阴沉,那道巨大的、失去幽绿火焰的天裂疤痕依旧横亘在那里,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提醒着我们刚刚经历的一切不是噩梦。
我们落在了一块巨大的、漂浮的礁石上。破浪号早已不知所踪,放眼望去,只有无尽的海水和那片死寂的天空。
暂时的安全,带来的不是松懈,而是更深沉的迷茫和疲惫。
我靠在萧玄曜怀里,能感受到他胸腔内心脏沉重而缓慢的跳动。他低头看着海面,眼神空茫,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是在回忆他皇兄最后那声微弱的“动手”,也许是在思考张副将的背叛,也许……只是在承受那噬骨的悲痛。
我伸出手,轻轻覆上他紧握的拳头,想传递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
他身体微微一僵,反手将我的手紧紧攥住,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我,只是那样死死地攥着,仿佛我是他在这狂暴海洋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海风呜咽,吹拂着他散落的鬓发,也吹动我沾满血污的衣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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