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条咽了口口水,感觉浑身都在发抖,就连汗毛都立了起来。
“家族的信条,你知道了,是「幸福」。”
她重复了这个词,但这一次,上条从中听出了不同于之前的,更加复杂深沉的意味。
“我们并非简单地追求个体的快乐。家族倾尽资源,支持每一位族人去追寻他们认可的「幸福」,并将这些形态各异的「幸福」记录在册,视作家族最宝贵的财富与存在的意义之一,听起来很理想化,对吧?”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向往,看来即使是向来不着调的枫,也对于家族的理想颇为肯定。
“这个理想伴随了水无月家几百年的时光,直到进入了近现代,家族接触到了一位哲学家的的理论,你有听过他的名字吗?”
她微微扬起头,如同歌唱般将,那个赋予古老家族新理想之人的名字说了出来。
“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
“尼采……?”上条下意识地重复这个名字,眉头微蹙。
这个名字他似乎在某个课本的角落里瞥见过,但具体内容早已模糊,只留下一个“似乎很厉害但也很难懂”的模糊印象。
“没错,”枫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他是个着名的哲学家,提出了许多着名的观点,而其中有一个被我的家族所采纳——‘超人哲学’——既然猿猴能够进化成人,那么人为何不能继续向前,进化成更完美、更强大的存在,也就是所谓的「超人」?”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介于认同与嘲弄之间的表情。
“当然,以现代生物学的眼光来看,这套理论根基薄弱,生物的演化不存在绝对的‘完美’,更像是一场漫无目的的随机试错。尼采的说法,多少带着些唯意志论者的一厢情愿……”
一股寒意悄然攀上脊背,上条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枫平静语调下蕴含的庞大信息,如同无形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他感到皮肤泛起细小的鸡皮,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充满压力。
“但是啊,水无月家继承了这份‘一厢情愿’,并将其视作了通往「幸福」的新征程。”
枫的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有些沉重。
“自大约五十年前开始,家族便倾注全力,启动了规模浩大的基因改造工程。”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
“在这五十年里……无数‘孩子’诞生,他们的基因被一次次编辑、调整,变得愈发‘优良’、‘完美’……”
上条屏住了呼吸,他能感觉到那股萦绕在枫话语中的悲剧气息正在加剧。
“直到……我们这一代。”
枫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杯壁上划过,留下一道短暂的水痕。
“似是上苍对我等的诅咒,可能是源于无限制的索取,也可能是对突破自然限制的惩罚,我们这一代的孩子们基因链极端不稳定,排异、崩溃……各种无法预料的恶性后果接连出现,就连我们的基础性征也逐渐脱离正常人类……”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要听不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沉重的过去艰难地拖拽出来:
“我们的银发与蓝瞳便是基因崩溃带来的产物,这是在地球上任何一个角落都找不到的性征,你不可能找到除我们两个人以外,同样色号的银发与蓝色瞳孔……”
她没能说完那句话,但上条已经明白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贯穿了他的全身,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仿佛能看到那些冰冷仪器之间,无数幼小生命如同昙花般短暂绽放又迅速凋零的景象。
那是用“理想”之名进行的、何其残酷的筛选。
“而活下来的,就只有我们两个。”
枫终于抬起了头,直视着上条,她的眼神里有伤痛,但更多的是一种直面残酷的平静。
“我和纱奈,就是其中的‘幸存者’。”
她开始具体描述那残酷的“幸存”代价:
“我的基因病像是埋藏在我身体里的定时炸弹,必须依赖学园都市这样高度控制的环境和持续的治疗,才能勉强维持现状,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她的语气带着自嘲,却又异常坦然。
然后,她谈到了纱奈,眼神变得复杂无比,甚至于她自己的病而言更加的惋惜:
“纱奈她……在某种程度上,算是成功了,但与家族所期望的方向并不同。”
枫面色有些发白,用手肘顶住桌子,死死的捂住自己的额头,看似用力的样子,但声音却异常轻柔:
“我们这一代的目标是‘寿命’,我们的长辈在其他道途上已发展到相当高超的地步,所以在我们这一代终于启用了一直不允许调整的‘寿命’。”
她语气终于有了起伏,是一种近乎不忍的痛苦。
“而纱奈是唯一一个还算成功的,她拥有惊人的细胞活性和匪夷所思的自愈能力……”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最残酷的转折。
“但是,这看似完美的特质,其运行的基础,是远超常人的代谢速率,这份自愈之力,是以疯狂燃烧她自身的生命为代价的,家族追求的是「长寿」的特质,但纱奈…她的寿命,反而因此比普通人要……短暂,这就是我们的诅咒……”
最后的几个字,如同最终审判的钟声,在装潢雅致的咖啡厅里沉沉地回荡开来。
“所以,请你好好珍惜她。”
……
将时间的琴弦拨回现在。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了好一会儿,窗外的喧嚣仿佛被彻底隔绝,世界里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逐渐平复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怀中的少女才缓缓抬起头。
她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湛蓝色的眼眸被泪水洗过,显得更加清澈透亮,此刻却因为委屈和羞涩泛着红晕。
小巧的鼻尖也红红的,随着她尚未完全平复的情绪,还在轻微地一抽一抽,那模样看上去异常可爱,又惹人心疼。
她抬起脸,嘴巴不自觉地嘟了起来,像只鼓起了腮帮子的小动物,脸上写满了闹别扭的情绪。
“学长!我最讨厌别人可怜我了!而且……而且还偷偷跑去问姐姐关于我的事……我很生气!”
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软糯,但语气却故意装出凶狠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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