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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一日，清晨。
覆盖东京都三分之一面积的学园都市，虽然承受着刺眼的阳光，但仍被凉爽的空气包裹着，路上的行人稀少，只看得见带狗散步的初中生以及慢跑的大学生，矗立在各处的风力发电螺旋叶片缓慢旋转，不停搅动着宛如来自森林深处的冰凉空气。
然而——
在这片美丽的景色中，上条当麻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在路上。
“好累……该说是不够远，还是真够远呢……”
他身上的衣物已经全部被汗浸透，仿佛刚刚来了一次全程马拉松一般，但实际上……没有那么轻松。
他昨晚跟着某个不请自来的魔法师出去了一趟，这里说的出去是出学园都市，没有出入许可的那种。
虽然为了治疗病人上条没有怨言，但这次说走就走的旅程着实不轻松，那个女人所在地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要说近，上条奔波了一晚上，耗了半条老命才在早上回来；要说远，其实也没多远，起码没用到交通工具。
他如此想着，强行抬起已经酸涩到极致的脖子，看向远方。
“啊，已经看见宿舍了，马上就可以……不行啊，今天就要开学了……”
上条的最后一丝精气神也在此处消失殆尽，想到接下来必须面对的课堂、作业、以及回归规律的校园生活，他甚至冒出一个自暴自弃的念头：不如干脆就在学园都市外围晃荡一整天算了，何必非要卡在这个时间点回来，直面这一切呢？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拖着疲惫与睡眠不足的身体，摇摇晃晃的走进学生宿舍，搭上电梯，来到自己房门前。
就在他犹豫着是该先敲门还是直接掏钥匙的瞬间——
门从里面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身着黑白女仆装的瓢虫站在那里，红发梳理得整齐柔和，脸上带着一种足够温柔而又夹杂些许担忧的迎接神情。
她微微侧身，让出通道。
“您回来了，上条先生。”
她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在尾音处还蕴着一丝担忧的关切。
“您看起来很疲惫，需要为您准备沐浴吗？早餐已经备好了，随时可以用。
上条点点头，视线扫过屋内——茵蒂克丝还在她的小床上蜷成一团，睡得正熟。他这才踏进门。
“辛苦你了，”他压低声音，“哄她开心不容易吧？”
“请别这么说。”瓢虫微微摇头，眼帘垂下一瞬，“是我本该陪您一起去的……不该让您一个人。”
上条苦笑着抓抓头发：“总不能把茵蒂克丝一个人丢家里嘛。能拜托你看顾她，我才能放心出去，不过暗咲那家伙也没说谎啊。”
“是的。”瓢虫立刻点头，表情也严肃起来，“那位女士的状况，我完全无法通过任何检测手段解析病因，身体数据一切正常，可生命体征却持续衰弱……这一定只能是魔——”
话到一半，她突然哽住了。
像是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飞快地抬手捂住嘴，整个人瞬间绷紧。视线慌慌张张地挪开，不敢对上条的眼睛。
一只手轻轻搭上了她的肩膀。
“我说啊。”
上条的声音平静地响起。那平静底下，却压着一丝难以辨明的、沉甸甸的东西。
“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个女人的状态？”
瓢虫的肩膀，在他的掌心下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我……我偷偷往您身上装了定位器……”
瓢虫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她偷偷掀起眼帘，惴惴不安地瞄向上条。
上条当麻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重重地扶住额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开始下意识地拍打自己的外套和裤袋，低头寻找身上是否多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在这里。”
瓢虫小声说着，伸出手，指尖轻轻探进他衬衫的衣领内侧。她的动作很灵巧，只是微微一勾，便取出一片几乎与布料色泽完全融为一体的柔性薄片。
上条接过来，对着光看了又看，表情有些茫然——他完全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贴到自己身上的。
“总、总之！”瓢虫猛地站直，脸上飞起两团可疑的红晕，语速不自觉地加快，试图转移话题，“请先生先去冲个澡吧！热水和换洗衣物都已经准备好了！”
她不等上条回应，便灵巧地闪到他背后，双手抵住他的肩膀，用一种强大又不会弄疼他的力道，推着他朝浴室的方向走去。上条拗不过她，半推半就地被推进了浴室。
“咔哒。”
随着门锁扣上的轻响，虫仿佛瞬间被抽走了力气。她背靠着浴室门，缓缓滑坐到地上，双手抬起，紧紧捂住了自己发烫的脸。
“呜……”
一声含混的、带着羞窘的呜咽从指缝里漏出来。她的眼睛变成了夸张的螺旋圈圈，头顶甚至隐隐冒出缕缕模拟过热的白色蒸汽。
对于向来以自身精密性与可靠性为傲的她而言，这种因情绪波动而说漏嘴的低级失误，简直是生涯首次。
‘明明……明明只是像以前一样，把瞬间浮现的想法直接说出来而已……为什么会说出不该说的东西？’
此刻的瓢虫尚未完全意识到，她那崭新的的意识光谱，早已与过去遵循纯粹逻辑的执行程序有了天壤之别。
涌上心头的冲动、脱口而出后的懊恼、面对质问时的紧张……这些纷乱复杂的“人性”反应，正在一点点覆盖她过往的经验数据库。
她只能希望自己，能尽快习得这份属于［人］的、微妙而又复杂的生存智慧了。
就在瓢虫还在为方才的重大失误陷入过热状态时——
“瓢虫……？我好像听到当麻的声音了……”
细软含糊的嗓音从床边传来。
不知何时，茵蒂克丝已经揉着眼睛坐起了身。她身上那套浅蓝色的睡衣皱巴巴的，银色的长发睡得乱糟糟地翘起几缕，碧绿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未醒的雾，整个人看起来柔软又懵懂，像只还没彻底醒来的小动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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