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车的残骸在身后彻底坍塌成扭曲的金属废墟，陆昭明站在一片焦黑的土地边缘，脊椎处的罗盘微微震颤，如同某种沉睡的生物正被唤醒。夜风穿过断裂的钢筋与碎裂的玻璃幕墙，吹起他白大褂上那颗永远系错的纽扣。
艾琳在他身后不远处操作终端设备，机械义眼的焦距不断调整，映出屏幕上的全球污染地图——原本只是局部扩散的红斑，此刻正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像一张血色蛛网，迅速覆盖七大洲的主要城市。
“太平洋、撒哈拉、西伯利亚。”她低声念道，“三处节点同时激活……这不是偶然。”
陆昭明没有回应。他的左手无意识地按在掌心，那些本应属于守夜人的契约阵列，正在皮肤下缓缓流动，如同活物般游走。他的记忆被吞噬了一段童年，那段模糊的画面里有母亲的声音，有实验室外的梧桐树，还有某个从未再提起的名字。
他眨了眨眼，将那段空白强行压入心底。
“启动母巢共鸣。”他说。
罗盘背面的十二宫星座开始缓慢旋转，随着一阵低沉的嗡鸣声，黑色黏液从指缝间渗出，在掌心绘制出一幅模糊的星图。星图中央，三个光点正逐渐亮起。
“太平洋海底断层带，撒哈拉沙暴核心区，西伯利亚冰川裂缝。”艾琳快速记录坐标，“如果教会想加速旧日支配者的降临，这三个地方就是关键。”
“但还不够。”陆昭明皱眉，“江浸月不会只靠这些节点就敢发动全面反扑。”
话音刚落，控制室内的灯光骤然熄灭，只剩下终端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还在闪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仿佛整个空间都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有人切断了外部电源。”艾琳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但不是教会……是议会内部的人。”
陆昭明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他能感觉到罗盘的核心在震动，那种熟悉的刺痛感沿着脊椎爬升，像是某种警告。
“他们想让我们陷入混乱。”他说，“但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
艾琳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是说……伊莎贝拉？”
陆昭明点头：“立刻接入黄昏刻印，我需要确认她的状态。”
艾琳没有迟疑，迅速将黄昏刻印原型机插入主控台接口。几秒后，屏幕上浮现出一道微弱的心跳波形，频率极其不稳定。
“她在挣扎。”艾琳的声音有些发紧，“心跳节奏和之前完全不同……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
陆昭明深吸一口气，伸手触碰罗盘表面。冰冷的青铜纹路在他指尖泛起一圈圈涟漪，紧接着，一段不属于他的情绪涌入脑海——恐惧、悔恨、还有一种强烈的呼唤。
“她……在求救。”他说。
艾琳的机械义眼投射出一串数据：“如果我们现在行动，还有机会阻止教会进一步扩大影响。”
“那就出发。”陆昭明转身走向出口，步伐坚定，“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让所有人知道真相。”
艾琳跟在他身后，手指轻轻转动耳环。虽然它已经不再运作，但她还是习惯性地做这个动作。
“你准备怎么说服他们？”她问。
陆昭明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向她：“用他们最怕的东西。”
控制室内，全球渡厄者联盟的临时会议正在进行。画面中，英国代表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你们凭什么认为华国可以主导这次反击？”他冷声道，“你们连自己的国运都保不住。”
法国代表冷笑一声：“而且陆昭明本人就是S级污染源，谁能保证他没有被教会侵蚀？”
陆昭明盯着屏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们说得对，我是污染源。”
他抬手调出一段影像文件，那是江浸月亲自下达的指令内容，清晰可见她锁骨处的齿轮在缓慢旋转，声音冷静而蛊惑：
“克里斯汀仍在迷雾深处等待唤醒。陈墨的研究日志已证明，她才是真正的钥匙。”
画面播放完毕后，屏幕突然闪现一行未加密的文字：
“你真的以为，她已经死了吗？”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陆昭明的声音打破寂静：“如果你们认为这是一场骗局，那请告诉我，是谁在操控这一切？是我们，还是你们一直信任的议会？”
英国代表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反驳的话。
艾琳趁势调出黄昏刻印的国运感知模块，将实时曲线同步至所有参会者屏幕。红色曲线持续下滑，最终定格在37%。
“文明退化协议将在四十八小时内启动。”她说，“除非我们联合行动，否则所有人都会成为这场献祭的一部分。”
沉默良久后，日本代表率先发言：“我们支持联合行动。”
接着是加拿大、德国、印度……
一个接一个的国家加入联军阵营。
然而，就在局势即将稳定之际，一道新的讯号再次切入会议频道。
画面中，是一个女人的身影。她穿着修女服，锁骨处的齿轮缓缓旋转，发梢滴落着液态时间。
“昭明。”江浸月开口，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你觉得，这样就能改变一切吗？”
陆昭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你以为你在揭露阴谋。”她继续说道，“其实，你只是把所有人推向更深处。”
画面戛然而止。
控制室陷入短暂的死寂。
艾琳的机械义眼闪烁了一下，随即投射出一条新发现的信息。
“她留下的。”艾琳轻声道。
屏幕上，一行字缓缓浮现：
“当你看到这段话时，我已经不在原地。但你会找到我的下一个坐标——伊莎贝拉的心脏，就是你的终点。”
陆昭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声音清脆如钟声。
“那就出发。”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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