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巨像的阴影投下了一片死寂，陆昭明站在入口前，手指缓缓抚过金属表面。冰冷而光滑，却隐隐传来某种脉动，仿佛整座巨像在呼吸。
艾琳在他身后调整机械义眼的焦距，蓝光一闪，数据流迅速刷新。她低声说：“迷宫结构不稳定，通道每三分钟重组一次。”
“那就赶在它变之前进去。”陆昭明迈步跨入黑暗之中。
内部空间幽深如井，四壁由无数齿轮拼接而成，每一处缝隙都流淌着暗红色的能量纹路。空气中弥漫着机油与铁锈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像是血肉腐烂后的余味。
他们沿着一条狭窄的通道前行，墙壁上布满了符号。起初只是简单的几何图形，随着深入，那些符号逐渐复杂起来，线条交错、环环相扣，像是某种古老的密码。
“这些不是装饰。”艾琳停下脚步，机械义眼对准一面墙，“它们……在流动。”
陆昭明凑近观察，果然发现符号并非静止，而是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发生位移，就像活物般蠕动。他伸手触碰其中一处凹陷，指尖传来一阵刺痛，仿佛被电流击中。
“别碰。”艾琳拉住他的手腕，“这东西有认知污染效应。”
陆昭明皱眉，将手掌按在胸口的罗盘上，启动熵值具现化功能。片刻后，那些符号开始泛起微弱的幽光，存在度低于30%的部分显形为半透明幽影，而某些核心区域则引发轻微的空间震颤。
“稳定路径在这里。”他指着前方一道裂口，“走。”
两人穿过错综复杂的通道，脚下的地面不断翻转重组，仿佛置身于一座永不停歇的钟表装置之中。每当他们接近某个死胡同时，罗盘都会发出细微震动，指引他们避开陷阱。
突然，陆昭明的脚步一顿。
前方的一面墙上，刻着一段中文短句：
“灯塔已灭，岸在何方？”
字体苍劲有力，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熟悉感。陆昭明盯着那句话，脑海中浮现出零星片段：母亲坐在窗边哼唱民谣的画面、实验室里白大褂上的第三颗纽扣、还有江浸月在手术台上解剖人体时低语的拉丁文……
“你怎么了？”艾琳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他摇了摇头，强迫自己继续前行，但心中已有警铃大作。这句话不该出现在这里，更不该如此清晰地映射出他记忆中的空白地带。
“你看到了什么？”艾琳追问。
“没什么。”他低声回答，语气却不自觉地变得僵硬。
艾琳没有再问，只是默默记录下那段文字的位置。她的机械义眼闪烁了一下，系统提示符显示：【异常文本录入完成】。
继续向前，符号变得更加密集，排列方式也愈发诡谲。有些符号在特定角度下会产生光学扭曲，形成视觉陷阱；有的则会在他们靠近时微微发亮，像是在回应他们的到来。
“这些符号……有逻辑。”艾琳忽然开口，“它们不是随机排列的，而是某种信息编码。”
“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猜错，它们可能是通往核心区域的导航图。”她调出扫描模式，尝试解析符号之间的联系，“但解读难度极高。”
陆昭明点头，引导她切换至“低频扫描模式”，避开高频信号造成的认知污染影响。同时，他尝试使用罗盘的悖论免疫能力，短暂“回溯”自身感知，在不同时间点观察符号排列的变化。
几分钟后，一组规律浮现出来。
“看这个。”艾琳指向屏幕，“这些符号重复出现三次以上的位置，极有可能是关键节点。”
陆昭明顺着她的指示望去，果然发现几处交汇点呈现出明显的能量波动。他取出一枚从齿轮教堂带出的旧式铜钥，准备测试路径。
就在这时，他的脊椎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疼痛，晶格化的纹路蔓延至锁骨下方，冷汗瞬间湿透衣背。
“你还撑得住吗？”艾琳担忧地看着他。
“能撑。”他咬牙忍住剧痛，将铜钥插入一个空缺的插槽。
石碑表面骤然亮起，一行拉丁文浮现：
Ex silentio nascitur machina.
机器自沉默中诞生。
紧接着，一幅模糊图像出现在石碑之上——
一个身穿修女服的女人站在巨像顶端，手中握着一把钥匙，面容与伊莎贝拉惊人相似。
艾琳瞳孔一缩，机械义眼中闪过一串乱码。她迅速截取画面，存储进终端数据库。
“这不是巧合。”她声音低沉，“伊莎贝拉……和这座巨像有关。”
陆昭明没有说话，只是紧盯着那幅画面。他的罗盘再次震动，红光频率加快，似乎在回应某种召唤。
“我们得继续往深处走。”他说，“答案就在前面。”
艾琳点头，调整机械义眼的扫描模式，重新校准目标方向。
通道尽头，一扇巨大的青铜门缓缓开启，内部传来齿轮转动的沉闷声响，如同远古巨兽的心跳。
他们对视一眼，迈步走入黑暗。
就在门即将闭合的一瞬，陆昭明回头望了一眼来时的方向。
墙上的那句中文短句依旧清晰可见。
“灯塔已灭，岸在何方？”
他轻轻哼起那段旋律，却在唱到最后一句时戛然而止。
因为歌词的最后一句，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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