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尚未散尽,金属残骸在脚边发出细微的断裂声。陆昭明喘着气,右手死死按住胸口的罗盘,那枚青铜表面正微微震颤,星座图案缓缓旋转,仿佛被某种不可见的力量牵引。
艾琳站在他身后,机械义眼的蓝光扫过四周。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调整了耳环上的发条。这是她的习惯动作,也是他们之间无需言语的信号:继续前进。
两人穿过崩塌的塔体残骸,沿着罗盘指引的方向深入巨像内部。随着距离拉近,空气中的低频嗡鸣愈发清晰,像是某种巨大的心脏在跳动,每一下都让陆昭明脊椎的晶格化纹路隐隐作痛。
“还有多久?”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
“不远了。”艾琳的回答很简短,但语气中透出某种克制的焦躁。
他们进入一条幽深的金属长廊,墙壁上布满复杂的齿轮结构,缓慢转动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陆昭明的手掌贴在罗盘表面,启动熵值具现化功能。刹那间,几道半透明的幽影从墙面浮现出来,像是某种隐藏路径的轮廓。
“那里。”他指向左侧一堵看似完整的墙,“存在度低于30%,是假象。”
艾琳点头,伸手轻触那片区域。果然,指尖刚一接触,整面墙便如水波般荡漾开来,露出一条通往更深处的通道。
他们穿行其中,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回响,仿佛有无数人在背后窃窃私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混合着机油与腐烂的气味,让人作呕。
忽然,艾琳的脚步一顿。
“怎么了?”陆昭明回头。
她没说话,只是抬起机械义眼,对准前方一面墙壁。片刻后,她开口:“‘NOY-007’……这串代码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
陆昭明皱眉,走近一看,果然在斑驳的金属表面发现了一行极其微小的铭文。字体几乎难以辨认,但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伊莎贝拉的终端标识码。
“她来过。”艾琳的声音低沉,却带着某种决然。
陆昭明没有回应,而是将手掌贴在罗盘上,感知它的震动频率。星座图案仍在旋转,最终停在东南方向。
“走。”他说。
他们继续前行,直到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巨大的圆形空间展现在他们面前。中央悬浮着一团能量漩涡,直径足有数十米,呈螺旋状不断旋转,散发着诡异的紫蓝色光芒。周围的空间仿佛被扭曲,光线在这里折射出不自然的弧线。
陆昭明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大脑一阵刺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神经末梢游走。
“不能直视太久。”他咬牙提醒。
艾琳迅速调整机械义眼的过滤模式,才勉强稳定视觉系统。她缓缓靠近漩涡边缘,手中的怀表滴答作响,指针不断偏移,似乎受到某种强大磁场的影响。
“这不是普通的能量源。”她低声说,“它在影响现实结构。”
陆昭明没有说话,而是再次启动罗盘的熵值解析功能。这一次,整个漩涡的存在度数值开始波动,时高时低,仿佛它本身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不稳定……”他喃喃自语,“像是……某种维度裂隙。”
话音未落,一道低沉而模糊的声音突然在两人耳边响起:
“你们……终于来了。”
艾琳猛地抬头,机械义眼迅速扫描四周,却找不到声源。那声音既不像人类,也不像机器,更像是某种意识碎片在空气中震荡。
陆昭明则感觉胸口的罗盘骤然发热,黑色黏液从背面渗出,在他掌心缓缓绘制出一幅星图。星图上标注着三个闪烁的光点,隐约指向现实世界的某个位置。
母巢共鸣特性被触发了。
“这东西……和现实世界有关。”他低声说。
艾琳的目光落在他掌心的星图上,神色复杂:“如果这些点真的连接着母巢维度……那就意味着,它们随时可能开启。”
陆昭明沉默片刻,缓缓握紧拳头,将星图掩盖在掌心之下。
“我们得确认这股能量到底是什么。”他说,“它不只是个动力核心那么简单。”
艾琳点头,开始操控机械义眼的数据接口,试图接入漩涡的能量流。可就在她即将完成操作的一瞬间,空中突然浮现出一段模糊影像——
一名戴面甲的女性正在操作一台庞大的控制台,她的脖颈延伸出六条液压管线,左脸覆盖着可拆卸的青铜面甲。
艾琳瞳孔骤缩。
是伊莎贝拉。
但她没有时间多想,因为漩涡中心忽然剧烈震荡起来,一股强大的吸力席卷整个空间。
陆昭明立刻反应过来,一把抓住艾琳的手腕,同时启动罗盘的维度锚点能力。绿色菌丝迅速蔓延,在他们脚下织成一道稳定的路径。
“快!”他低吼。
艾琳迅速调整神经链接频率,屏蔽掉干扰心智的低语声,跟着陆昭明跃上菌丝网络,朝着漩涡外围撤离。
然而,吸力越来越强,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向漩涡坍缩。
就在他们即将脱离影响范围时,陆昭明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他的身体本能地做出防御姿态,同时下意识触发悖论免疫机制。
三秒前的记忆倒转回来。
他看到了自己刚才的动作,也看到了艾琳差点踩空的那一瞬。
“小心左边!”他几乎是本能地喊出声。
艾琳身形一闪,避开脚下崩裂的平台,借助菌丝稳住重心。
两人终于跃出漩涡影响区,重重落地。
陆昭明跪倒在地,胸口剧烈起伏,汗水顺着下巴滴落。他能感觉到,晶格化的纹路已经蔓延到肩膀。
艾琳蹲在他身旁,机械义眼持续扫描漩涡数据。
“这东西……不只是能量核心。”她低声说,“它是一个入口。”
陆昭明抬起头,看着那团不断旋转的紫色漩涡,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通往哪里?”
艾琳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
“通往……现实世界的裂隙。”
远处,齿轮转动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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