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罗盘在陆昭明的掌心剧烈震颤,仿佛某种沉睡已久的生物正在苏醒。他站在一个扭曲的空间中,四周是血肉与齿轮交错构筑的墙壁,血管如同藤蔓般缠绕着金属结构,不断跳动着,发出低沉而规律的心跳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甜的气息,像是腐烂的花香混杂着铁锈味。他的左眼晶格化纹路隐隐作痛,每一次眨眼,都能看到周围空间轻微地抖动,仿佛现实本身在这里也变得不稳定。
“艾琳……”他低声喊道,声音被吸进这片诡异的空间,没有回音。
他抬起右手,掌心贴在胸口的罗盘上,启动熵值具现化功能。紫色的幽光在他眼前蔓延开来,整个空间顿时显露出一层半透明的虚影——那些看似完整的墙壁其实只是幻象,真正的通道隐藏在虚实之间。
一道模糊的机械义眼残影在前方闪过,紧接着是一段旋律的碎片,断断续续,像是从遥远的记忆深处传来。
八音盒的声音。
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沿着那道残影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伴随着脊椎处的刺痛,晶格化的进程似乎加快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右臂开始有些僵硬,指尖触碰到的空气存在度正缓慢下降。
“悖论免疫。”他低声自语,猛地向后踏出三步。
就在那一瞬间,原本平直的地面突然翻转,时间倒流的错觉扑面而来。若非提前触发能力,他恐怕已经被卷入某个未知的时间循环之中。
他喘息着稳住身形,继续向前。
穿过一道由血肉编织而成的拱门,他终于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大厅。中央悬浮着一团扭曲的光影,隐约能辨认出一个人形轮廓。
“欢迎,失败品。”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几分讽刺的意味。
光影缓缓凝聚成一位身穿修道袍的男子形象,他的面部被阴影遮蔽,只有一双眼睛闪烁着金属般的冷光。
“你是谁?”陆昭明握紧拳头,体内的污秽祝福血液开始流动,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血管纹路。
“我是你们本不该遇见的人。”光影中的男子缓缓开口,“初代渡厄者之一,黄昏刻印最初的实验者。”
陆昭明瞳孔微缩。
“你和陈墨……”
“我和他?呵。”对方冷笑一声,“我们曾并肩作战,直到他背叛了所有人的意志。黄昏刻印不是为了守护人类,而是为了筛选。只有最纯粹的意识才能承载旧日支配者的馈赠,其余的……都是垃圾。”
陆昭明的脊椎一阵剧痛,罗盘渗出黑色黏液,在他掌心勾勒出星图。他知道,这是母巢共鸣的反应,说明这个所谓的“血肉主教”,确实与母巢维度有关。
“齿轮巨像……是你造的?”他试探性地问。
“是我设计的净化装置。”主教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液态金属污染并非意外,而是必然。它将吞噬一切软弱的生命形态,重塑为更高效的存在。”
“你疯了。”陆昭明咬牙切齿。
“疯狂的是你们这些还在挣扎的残次品。”主教缓缓抬手,空中浮现出无数画面——城市崩塌、人群被金属包裹、血肉与齿轮融合的怪物在废墟中爬行。
“这就是未来。”他说,“你无法阻止它。”
陆昭明的左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罗盘开始抽取他的记忆作为能量补充。他能感觉到某些片段正在消失,就像被撕碎的纸张,散落在风中。
“你到底想要什么?”他努力保持清醒。
“我只是来邀请你。”主教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加入我,成为新世界的缔造者。你的脊椎寄生罗盘,本就是失败的黄昏刻印移植手术产物。你比任何人都更适合。”
陆昭明沉默片刻,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谢谢,我对‘净化’没兴趣。”
他猛然抬手,掌心按在胸口的罗盘上,强行中断母巢共鸣状态。与此同时,他用右手抓起一撮污秽祝福的血液,在地面迅速画下一道反咒符文。
“你以为你能逃脱?”主教的声音骤然冰冷。
下一秒,整个大厅开始震动,墙壁上的血管剧烈跳动,仿佛要将他吞噬。
但陆昭明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动作。
符文亮起,一道蓝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直接击碎了主教的全息投影。
影像崩塌前的最后一刻,主教留下了一句话:
“你和我一样,都是被选中的失败品。”
大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陆昭明瘫坐在地上,喘息着,额头渗出冷汗。他的右手已经完全僵硬,晶格化的程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低头看着掌心,罗盘已经恢复平静,但那幅星图依旧残留在脑海中。
三个连接点,标注在现实世界的不同位置。
齿轮巨像的核心之下,藏着通往母巢维度的钥匙。
而他,必须找到它们。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再次响起那段熟悉的旋律。
八音盒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他猛地抬头,发现大厅尽头的地板上,浮现出一组图案——那是伊莎贝拉的机械指纹痕迹。
血肉主教留下的最后一个线索。
他深吸一口气,撑起身体,朝那道印记走去。
脚步沉重,却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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