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色的液态金属浪潮在身后翻涌，如同无数条游动的蛇。陆昭明的脚步踉跄了一下，脚底传来一阵灼烧感——地面已经开始熔化。
艾琳的手臂横在他胸前，机械义眼的焦距不断调整，映出前方那片扭曲的空间。风暴正在形成，由能量粒子与空间褶皱交织而成的漩涡中心，隐约浮现出一道暗红色的光柱。
“动力源就在那里。”她的声音冷静而清晰，“但中间是风暴核心。”
陆昭明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掌按在罗盘上。脊椎深处传来一阵刺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沿着神经末梢游走。他的视线有些模糊，脑海中浮现出一些破碎的画面——手术台、八音盒、还有陈墨的声音：“黄昏刻印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七……但我们必须继续。”
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罗盘指针开始旋转，表面浮起细密的蛛网纹。
“我们不能硬闯。”他低声说，“风暴会撕裂我们的存在度。”
艾琳点头，机械义眼中闪过一串数据流。她抬起右手，在空气中划出一道轨迹，菌丝网络随之成形，像一张发光的蛛网，覆盖了风暴边缘的一小块区域。
“这里。”她指向一个闪烁着微弱蓝光的点，“存在度高于80%，可以作为落脚点。”
陆昭明深吸一口气，启动维度锚点功能。三道发光菌丝在空中延展，连接成一条通往风暴边缘的路径。
“你先走。”他说，“我来断后。”
艾琳看了他一眼，没有争辩，而是迈步踏上菌丝网络。她的机械义眼在扫描风暴时，忽然捕捉到一道异常信号。频率极低，却带着某种熟悉的波动。
那是伊莎贝拉的脑波图谱。
她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告诉陆昭明。现在不是时候。
菌丝网络随着他们的移动不断延伸，风暴中的能量粒子在周围炸裂，每一次爆炸都让空气泛起涟漪般的波纹。陆昭明能感觉到自己的晶格化在加剧，左臂已经完全失去知觉，右腿也开始出现麻痹感。
“你还撑得住吗？”艾琳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
“还能撑。”他回答，但额头已经渗出冷汗，“只要……再给我几秒。”
菌丝网络突然断裂，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风暴中传来，将他们猛地向内拉扯。陆昭明迅速按下罗盘，触发悖论免疫功能，身体瞬间回溯三秒前的动作，避开了那股撕裂性的力量。
副作用也随之而来——他短暂地忘记了艾琳的机械义眼焦距校准时间。
“你的焦距是多少？”他问。
“三点七。”艾琳立刻回答，同时手动输入参数，重新校准义眼。
两人再次踏上菌丝网络，这一次，他们之间的配合更加紧密。风暴的边缘逐渐被甩在身后，前方，那道暗红色的光柱越来越近。
“规则空洞就在风暴中心。”艾琳说，“但进入之后，空间畸变会达到峰值。”
陆昭明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风暴核心的一处裂隙上。那里的能量流动比其他区域更不稳定，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我们必须在它关闭之前冲进去。”他说。
艾琳没有回应，而是将机械义眼切换至最高解析模式，开始计算最佳进入角度。她的程序中闪过一段加密信息：
【NOAH-07 | 记忆嫁接协议 | 禁止访问】
她皱了皱眉，但没有深究。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风暴的核心开始剧烈震荡，一道道空间裂缝在他们周围炸开，释放出刺目的光芒。陆昭明感受到脊椎深处传来一阵剧痛，晶格化的扩散速度加快了。
“快点。”他催促。
艾琳锁定目标，菌丝网络最后一次延展，直达风暴中心的裂隙入口。
“准备好了吗？”她问。
“随时可以。”陆昭明回答。
两人同时跃入裂隙。
刹那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撕裂。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风暴之中，只留下一片漂浮的金属尘埃，在空中缓缓旋转。
风暴核心内部，光线扭曲，空间折叠，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维度。
陆昭明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虚无之中。四周没有任何实体，只有无数条发光的线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复杂而诡异的图案。
“这是……”他喃喃道。
“认知污染现象。”艾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它在模拟我们的意识。”
陆昭明转头，看到艾琳的身影出现在对面，但她的表情却陌生而冰冷。下一秒，她举起机械手臂，一道能量刃在掌心凝聚。
“你是谁？”她问。
陆昭明瞳孔一缩，迅速后退一步，手指按在罗盘上。他能感觉到，眼前的艾琳并不是真正的她——她的存在度低于30%，是一个幻象。
“我也想知道你是谁。”他冷冷回应，同时启动熵值具现化功能。
幻象艾琳的身体瞬间变得半透明，暴露出内部错综复杂的机械结构。她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整个人化作一道黑影扑来。
陆昭明侧身避开，反手抽出腰间的匕首。刀锋划过空气，精准地切开幻象的颈部关节。
幻象崩解，化作一团黑色雾气消散。
另一边，真正的艾琳也经历了一场类似的幻觉。她在风暴中看到了陆昭明的身影，但对方的眼神空洞，动作僵硬，明显不是本人。
她没有犹豫，直接启动机械义眼的深度解析模式，锁定了幻象的核心节点，并用能量刃将其斩断。
幻象崩溃的瞬间，她终于找到了陆昭明的位置。
两人在风暴中心汇合，彼此对视一眼，确认对方安然无恙。
“看来这里不只是物理层面的危险。”艾琳说，“它还会攻击我们的认知。”
陆昭明点头，目光投向风暴中心的光柱。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走吧。”他说，“终点就在前面。”
艾琳跟上，机械义眼中闪过一行字：
【文明嫁接协议 | 强制同步启动倒计时：00:04:25:12】
她依旧没有告诉他。
因为她知道，一旦他知道，就不会让她这么做。
风暴深处，一道幽蓝色的光芒悄然亮起，像是某种沉睡的存在，终于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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