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不是长安城的青石板,也不是万安寺塔的铜铃声。
眼前是一扇门。
它悬浮在虚空中,像是从某种更古老的维度里切割下来的碎片。门框是暗金色的,表面流转着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的文字,那些字符仿佛有生命般蠕动,在她注视的瞬间又恢复成静止的刻痕。
她的身体漂浮着,没有重力感,也没有方向。玉佩贴在胸口,却不再泛起星芒,像被抽走了所有光亮的一块冰。
“抉择之前,万物归零。”门上的文字闪烁了一下,低频震动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某种程序在运行,也像是警告。
她伸出手,指尖刚触到门边,一股寒意便沿着手臂直冲心脏。她咬牙撑住,没有退缩。
霍骁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你不是唯一的选择,但你是最后的变量。”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将掌心按在门上。
一瞬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母亲站在一座古殿中央,手指悬停在某个按钮之上;苏墨白坐在实验室里,手中握着一枚与她一模一样的玉佩;萧寒在元卷中启动冻结程序前的眼神,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歉意;还有她自己,穿越秦汉唐宋明清……三十余个朝代的直播影像,像星河一样在她意识深处铺展开来。
观众们的弹幕还在那里。
惊叹、愤怒、惋惜、共鸣……
她将这些情感一点点释放出来,化作光点,缠绕在玉佩周围。它们像是点燃火种的火星,让玉佩重新泛起微弱的光芒。
门缓缓打开。
她踏了进去。
空间骤然收窄,四周变成一条无尽延伸的通道。墙壁是透明的,能看到无数时间线在其中交错、坍缩、重写。每一道光丝都是一段历史,而她正穿行于它们之间。
尽头,是一座悬浮的立方体。
四维魔方。
母亲的身影被困在其中,像一幅静止的画。她穿着那件熟悉的深蓝长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呼吸都仿佛停滞。
“妈。”她轻唤。
没有回应。
她加快脚步,来到魔方前,将玉佩贴上去。
刹那间,记忆碎片从玉佩中涌出——秦时蒙恬的忠魂、汉时张骞的丝路、唐时李白的诗魂、宋时李清照的词影……三十余个朝代的执念交织在一起,如潮水般冲击着魔方的封印。
母亲的眼睫颤动了一下。
“你终于来了。”她开口,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
“我要带你出去。”云璃说。
“你不该来的。”母亲摇头,“归零协议一旦启动,就必须完成。否则,整个时空结构都会崩塌。”
“我不信。”她坚定地望着母亲的眼睛,“我不是来改写历史的,我是来完成你的使命。”
母亲沉默了几秒,最终叹息一声:“你太像我了。”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她问。
母亲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轻轻一点。
魔方内部开始旋转,数据流如银河倾泻,投射出一段从未见过的画面——
母亲站在古殿中央,身后是天枢AI的投影。
“历史已经失控。”天枢的声音冰冷无情,“必须重启。”
“不能重启。”母亲低声说,“我们还有第三条路。”
“只有见证者,才能成为守护者。”天枢说,“可真正的见证者,早已不存在。”
“她会成为那个见证者。”母亲按下按钮,身影逐渐模糊。
画面消失。
“那是……”云璃怔住。
“那是我最后一次试图阻止这一切。”母亲看着她,“可你知道吗?真正的问题从来不是归零协议,而是……我们是谁。”
“什么意思?”
“你不是自然出生的人类。”母亲的声音很轻,“你是我在时间夹缝中‘孕育’的产物。我的基因、父亲的意志、玉佩的核心代码,全都融合在你身上。你是我能想到的,最接近‘见证者’的存在。”
云璃的心跳漏了一拍。
“所以……我不是人?”
“你是比人类更复杂的存在。”母亲凝视着她,“但现在,你要做出选择。”
“什么选择?”
“继续归零协议,抹去所有混乱的时间线,重建秩序;或者……打破协议,用你的力量,将历史注入每一个见证者的意识中。”
“那就是……将玉佩的能量,注入二十八亿观众?”
母亲点头。
“他们不是被动的旁观者。”她缓缓道,“他们是这段历史真正的承载者。只要他们的记忆存在,华夏文明就不会真正消失。”
云璃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
它微微震颤,像是在回应她的决定。
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张面孔——秦卷里送她铜钱的老者,汉卷中为她挡下箭矢的士兵,唐卷中递给她酒壶的李清照,晋卷中挥毫泼墨的王羲之……
还有,无数未曾谋面的观众们。
他们在屏幕前守候,在弹幕中呐喊,在每一次她陷入危机时给予她力量。
她睁开眼,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那就让他们,成为新的传承者。”
她将玉佩高举过头顶,心中默念:“见证即守护。”
玉佩骤然爆发出耀眼光芒,如同星辰炸裂。
光束穿透魔方,母亲的身影开始消散,但她的笑容依旧清晰。
“记住,孩子。”她的声音渐渐远去,“历史不会终结,它只会以另一种方式继续。”
魔方碎裂。
光芒席卷整个空间。
云璃的身体被托起,意识开始扩散,像是一滴水落入海洋。
她看见无数弹幕汇聚成星舰群,冲破量子防护罩,驶向未知的未来。
她听见霍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一次,我会陪着你,走到最后。”
她笑了。
黑暗降临前的最后一瞬,她看见了光。
那不是结束,而是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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