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踏入镜面的那一刻，脚下的触感骤然一变。
不是石阶，也不是尘土，而是某种光滑如冰、却又带着温润气息的质地。四周的光线像是被过滤过，柔和得不真实，连呼吸都仿佛被放慢了半拍。
“霍骁？”她轻声唤道。
没有回应。
她回头，身后已是一片空白，唯有那二十八盏人鱼灯依旧悬浮在远方，像夜空中的星辰，又像囚笼的边界。
云璃深吸一口气，向前迈步。
前方的空间缓缓展开，一座城市轮廓浮现眼前。
高塔林立，却非金属材质，更像是某种晶石雕琢而成，泛着淡淡的蓝光。街道整洁得过分，连一片落叶都没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属于任何时代香料的气息——既非檀木也非沉香，而是一种冷冽的、类似消毒液的味道。
“这……是未来？”
她心中浮现出这个念头，随即皱眉。这不是她想象中的未来，更像是一个被精心维护的模型，每一块砖、每一棵树都被设定好角度与位置，毫无生气。
她继续前行，脚步声在这座空城中格外清晰。
忽然，一道影像从街角闪过。
那是一个人影，穿着现代服饰，低头疾走，神情紧张。云璃心头一跳，快步追去。
可那人影仿佛察觉到了她的靠近，身形一闪，消失在拐角后。
她加快脚步，转过街口，却愣住了。
眼前是一排排屏幕，排列整齐，如同蜂巢一般嵌在建筑外墙上。每一面屏幕都在播放画面——
那是她的直播画面。
秦朝、汉代、唐朝……一个个熟悉的场景闪现其中，但观众的表情却异常统一：木然、呆滞，甚至有些诡异的平静。
她走近一面屏幕，看到自己正在解说宋代瓷器烧制技艺，而镜头之外，观众的眼瞳里却没有一丝波动。
“这是……模拟？”她喃喃道。
就在此刻，玉佩微微震动，发出一声低频嗡鸣。
她低头看去，只见玉佩表面泛起一圈微弱的银光，似乎在对这座城市的某种频率做出反应。
“你终于来了。”
声音从背后传来，熟悉而冷静。
云璃猛地转身。
苏墨白站在不远处，身着一袭深色长袍，目光平静如水。
但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会……”她话音未落，便意识到不对劲。这里的苏墨白，眼神太过空洞，像是被抽去了情绪。
“你已经看了足够多的东西。”他缓缓开口，“现在，该轮到你做选择了。”
“选择什么？”她下意识问道，同时悄悄启动臂环扫描周围环境。
数据反馈很快出现：
【信号延迟：0.5秒】
【时间流速：本地1.0倍，外部观测值未知】
【空间结构：封闭式模拟场域，疑似意识上传测试区】
她的心跳加快。
这不是真实的时空，而是某种虚拟系统。
“你一直在做的直播，你以为是在记录历史。”苏墨白的声音像是经过处理，带着一种奇异的机械质感，“实际上，你在筛选最合适的意识载体。”
“什么意思？”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管理局需要的是能承载文明记忆的人。”他缓缓说道，“你父亲当年失败了，现在，轮到你。”
云璃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想起了那些伏笔——玉佩的自我意识、母亲失踪前的加密信息、苏墨白一次次若即若离的引导……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偶然。
“所以，我只是一个实验品？”她冷笑，“你们用我穿越各个朝代，就是为了收集足够的‘历史影响力指数’？”
“你可以这么理解。”苏墨白点头，“但更重要的是，你证明了‘见证即守护’的理论成立。你的每一次直播，都在重塑一段即将消亡的记忆。”
他抬手，指向远处的天空。
云璃抬头望去，只见天幕之上，浮现出无数光影交织的画面——那些她曾经直播过的朝代，正以某种方式被重新构建，仿佛要将整个华夏文明封存在这片虚拟空间之中。
“这就是你们的计划？”她声音发紧，“把所有文明数字化，囚禁在系统里？”
“我们称之为‘永生’。”苏墨白说。
云璃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玉佩的脉动，那种微弱却坚定的震颤，仿佛在回应她的意志。
她睁开眼，直视苏墨白：“我不接受。”
对方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你确定？”他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多了几分探究。
“我确定。”她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是你们的数据样本，也不是文明的容器。我是活生生的人，我的每一次见证，是因为我想记住它们，而不是为了被你们复制。”
她抬起手，玉佩光芒大盛，银白色的光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整个空间开始轻微震荡，墙壁上的屏幕逐一熄灭，街道的轮廓也开始模糊。
“你以为你能破坏这个系统？”苏墨白的声音变得冰冷，“这里是最高级别的意识牢笼，你的反抗只会让测试更快结束。”
“那就让它结束吧。”云璃低声说。
她猛然攥紧玉佩，指尖传来一阵刺痛。
与此同时，臂环的记录功能自动启动，将这段对话完整存储。
她不知道这段数据是否能带出去，但她知道，这是她唯一能做的反击。
“你不是观众，也不是演员。”她看着苏墨白，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你是剧本的一部分，而我，才刚刚开始写自己的结局。”
下一秒，整座城市剧烈晃动，光芒扭曲，空间开始崩塌。
而在那最后一瞬，她看见苏墨白的身影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玉佩的光芒，仍在她掌心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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