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镜面的裂痕缓缓收缩，那丝微弱的白光如同初生的嫩芽，在破碎的镜纹间蔓延，驱散了殿内残存的混沌浊气。林辰悬着的心刚落下几分，却见那白光陡然暴涨，化作一道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光幕，将四人连同尚未消散的黑袍人一同笼罩其中。
殿内的喧嚣骤然沉寂，连黑袍人的狂笑都戛然而止。白光之中，蓬莱镜的镜面不再澄澈，反而泛起层层涟漪，如同被投入石子的静水，映出一幕幕光怪陆离的景象。
“这是……”敖玥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触碰到光幕，却如同穿过一层薄雾，毫无阻碍。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因为镜中浮现的画面，竟与她埋藏最深的记忆重合。
那是龙族禁地的月夜，银辉洒在冰冷的龙鳞上，昔日并肩作战的同族，此刻却身披混沌黑袍，眼中闪烁着贪婪的红光。他们手中的长矛，刺穿了守护龙族圣物的长老的胸膛，鲜血染红了禁地的青石。“敖玥，识时务者为俊杰！混沌之力能让龙族更加强大，何必守着这腐朽的规矩？”为首的叛徒冷笑，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敖玥的心脏。她记得自己当时的怒吼，记得龙炎焚尽黑袍时的灼热，更记得叛徒临死前的诅咒——“你会后悔的！龙族的背叛，会成为你永远的梦魇！”
镜中的画面不断翻涌，那些背叛者的面孔在眼前扭曲，化作玄煞与银甲卫统领的模样，朝着她狞笑：“你看，你守护的一切，终究会被混沌吞噬！你所珍视的，不过是镜花水月！”
敖玥的身体剧烈颤抖，龙鳞在皮肤下隐隐浮现，周身的龙炎不受控制地跳跃。她死死咬着下唇，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却无法压下心底翻涌的寒意。原来这么多年，她从未真正放下过那场背叛，那份“错信同族”的愧疚，早已化作心魔，潜伏在灵魂深处。
与此同时，叶萱眼前的幻象，却是一片荒芜的大地。天地间被混沌黑雾笼罩，草木枯萎，生灵哀嚎，连阳光都失去了温度。她手持破邪剑，拼命催动木之本源的净化之力，可绿色的灵光落在黑雾上，却如同水滴汇入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黑雾中，无数扭曲的残魂朝着她扑来，它们是被混沌吞噬的百姓，是她未能救下的修士，一张张面孔满是怨怼：“你不是能净化吗？为什么救不了我们？你的力量，根本毫无用处！”
叶萱的脸色苍白如纸，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她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曾无数次用净化之力驱散混沌，可此刻在幻象中，却显得如此无力。她最怕的，从来不是战死沙场，而是自己的力量不够强大，无法守护那些需要庇护的生灵。这份恐惧，如同藤蔓般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林辰看到的景象，比两人更加惨烈。龙渊大地四分五裂，青云宗化作一片焦土，冰族的神殿崩塌在风雪之中，灵脉部族的圣地被黑雾淹没。玄煞站在九天之上，周身混沌之力翻涌，手中握着三件残破的光之神器，狂笑不止：“林辰，你看！这就是你想要守护的龙渊！你以为凭你一人之力，就能逆天改命？太可笑了！”
画面中，林辰看到了死去的雪婆婆，看到了重伤的吴昊，看到了被混沌侵蚀的敖玥与叶萱，还有无数倒在黑雾中的修士。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些熟悉的面孔，可指尖触碰到的，只有冰冷的虚无。“不——！”他嘶吼着，催动全身的金之本源之力，镇龙印金光万丈，可落在玄煞身上，却被混沌屏障反弹回来，震得他经脉寸寸欲裂。
“为什么？”林辰的声音嘶哑，眼中布满血丝，“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守不住？”
心魔的低语在耳边响起，如同毒蛇的蛊惑：“放弃吧，你斗不过玄煞的。混沌之力本就是天地本源，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螳臂当车。只要你归顺，就能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就能不再承受这份‘无力守护’的痛苦……”
就在三人被心魔纠缠，灵力濒临失控之际，吴昊的目光，却落在了镜中一个模糊的虚影上。
那是一个身着灵脉圣殿制服的青年，面容刚毅，笑容爽朗，腰间挂着一枚与吴昊同款的灵脉探测仪。他是张强，吴昊的同门师兄，也是当年与他一同探查混沌节点的伙伴。
幻象中，是十年前的那场秘境之行。当时两人误入一处混沌裂隙，遭遇了强大的异化妖兽。张强为了掩护吴昊撤退，独自断后，用身体挡住了妖兽的致命一击。“吴昊，快走！把混沌裂隙的消息带回去！告诉师门，一定要阻止混沌扩散！”
那是吴昊最后一次听到师兄的声音。他眼睁睁看着张强被妖兽吞噬，却因为实力不足，只能狼狈逃离。这么多年来，他日夜钻研阵法，拼命提升实力，就是为了不再重蹈覆辙。可此刻镜中，张强的虚影正站在混沌裂隙前，朝着他摇头叹息：“小昊，你还是这么弱。当年你救不了我，现在你也救不了龙渊。你所谓的‘努力’，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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