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厂订单被强行中止,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在了本已倾覆的骆驼背上。林晚月攥着张科长留下的、结算清楚的最后一笔餐费,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钱不多,却象征着一条生路的断绝。顾明宇这只隐藏在幕后的手,精准而残忍,不仅要毁她根基,还要断她粮草,让她在物理和经济的双重夹击下彻底崩溃。
赵奶奶家的小隔间里,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周建军气得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妈的!顾明宇那个王八蛋!老子去废了他!”
“军哥!”林晚月出声喝止,声音虽沙哑却异常冷静,“动粗,正中他下怀。他巴不得我们失去理智,好有理由动用公权力把我们彻底按死。”
“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这么欺负人?!”周建军双眼赤红,他为林晚月不平,也为这憋屈的局面愤怒。
林晚月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桂花弄里为生计奔波忙碌的寻常百姓,看着那些曾经是“辣宴”熟客的街坊邻居。他们或许听到了风声,投来的目光里带着同情、疑惑,或许还有一丝观望。
一股冰冷的、近乎残酷的清醒,在她心中升起。顾明宇可以利用规则打压她,是因为她势单力薄,因为她没有话语权。在权力的擂台上,她目前确实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战场不止一个!
他忘记了,或者根本不屑于记得,她林晚月起家的根本,不是靠关系,不是靠资本,而是靠实打实的手艺,靠那些用脚投票、用口碑说话的食客!他可以用一纸公文断掉她与国营厂的临时合作,但他无法扼住这市井街巷里成千上万张要吃饭的嘴,更无法捂住那些被美味征服过的味蕾和人心!
“他不让我们从厂里赚钱,”林晚月转过身,眼中闪烁着破釜沉舟的光芒,“那我们就从街面上,把损失加倍赚回来!不仅要赚回来,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辣宴’没倒!我林晚月,更没垮!”
周建军和赵奶奶都看向她,被她眼中那股炽热的斗志所感染。
“军哥,赵奶奶,帮我个忙。”林晚月语速加快,思路清晰,“军哥,你人面熟,去找相熟的木匠,不用多好料子,尽快给我做一块新的‘辣宴’招牌,字要更大,更醒目!再找块木板,我要写点东西。”
“赵奶奶,麻烦您跟相熟的老街坊们递个话,就说我林晚月谢谢大家关心,‘辣宴’暂时歇业,但绝不会关门!等我找到新地方,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开业前三日,所有老客一律八折,面量加倍!”
她没有钱立刻租新店,但她可以先打响舆论反击的第一枪!她要利用这场火灾带来的关注度(哪怕是悲情的关注度),利用之前积累下的良好口碑,将危机转化为契机,牢牢抓住底层民众的心!
周建军虽然不明白具体要怎么做,但对林晚月有着盲目的信任,立刻拍胸脯去办。赵奶奶也颤巍巍地起身,要去履行她“弄堂广播站”的职责。
林晚月则伏在桌上,找来一张大黄纸和毛笔。她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手腕悬稳,蘸饱浓墨,开始书写。她的字不算顶好,但一笔一划,力透纸背,带着一股不屈的韧劲。
标题赫然是:“告‘辣宴’新旧食客书!”
内容没有卖惨,没有控诉,只有简洁有力的陈述和充满信心的展望:
“各位街坊邻里,新老朋友:
日前,‘辣宴’不幸遭逢意外火灾,店面损毁,暂无法营业。晚月在此叩谢各位连日来的关切与挂念!
火能毁屋,难灭匠心;屋可暂无,味永留存。
‘辣宴’绝不会就此消失!晚月正在积极寻觅新址,不日将重张营业,以报诸位厚爱!
为感谢大家支持,新店开业之日起,连续三日:
一、所有曾惠顾‘辣宴’之老客,凭面熟即可享所有菜品八折优惠!
二、每日前十位进店顾客,无论新老,赠送卤蛋一枚或小菜一碟!
三、辣肉面、阳春面,开业三日,面量一律增加一两!
招牌不改,味道依旧,初心不忘。
‘辣宴’归来时,盼与诸君,再续面缘!
林晚月 叩首”
写完,她吹干墨迹,仔细看了两遍。没有提及纵火,没有指责顾明宇,只强调意外、感谢、回归和回馈。语气不卑不亢,充满了自信和力量。
当天下午,周建军就扛着新鲜出炉的、略显粗糙但字迹醒目的新招牌和那块写着告示的大黄纸板回来了。林晚月和他一起,将新招牌高高挂在了“辣宴”废墟旁边一棵老槐树的显眼位置,那块大黄纸告示则立在废墟前方,正对着人来人往的巷口。
这一举动,立刻在桂花弄及其周边引起了轰动!
原本因为火灾和订单被砍而有些沉寂、甚至对林晚月前途产生怀疑的议论风向,瞬间扭转!
“嚯!林老板这气势!店都没了,招牌先挂起来了!”
“告示写得好啊!火能毁屋,难灭匠心!听着就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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