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下榻的宾馆，已是深夜。
林晚月将那份打包的雪中送炭小心地放在房间的小茶几上，乌黑的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还带着谭师傅小院里的温度。
陆北辰站在窗边，望着北京的万家灯火，背影挺拔却透着几分少见的落寞。这是林晚月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模样——褪去了平日的冷硬外壳，流露出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柔软。
要热一热吗？她轻声问道，指了指那份菜肴。
陆北辰转过身，摇了摇头：就这样吧。有些味道，凉了反而更显真味。
他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目光落在那些精致的上，眼神悠远：你想知道我父亲的事？
林晚月轻轻点头，为他斟了一杯热茶：如果你愿意说。
窗外传来隐约的汽车鸣笛声，更显得室内格外安静。陆北辰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
我父亲陆明远，曾经是总参最年轻的大校。所有人都说，他前途无量。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我十六岁那年，他奉命南下执行一项特殊任务。临行前，他确实去见了谭叔，回来时还带了一罐谭叔特制的辣酱。他笑着对我和母亲说，等他回来，要带我们去谭叔那里吃最地道的雪中送炭
林晚月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段尘封的往事。
可是三个月后，我们等来的却是他牺牲的消息。陆北辰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握着茶杯的手指却微微发白，官方说法是意外。但我知道不是。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父亲去世前一周，还给我写过信。他说任务即将完成，已经掌握了关键证据。他还说...等他回来，要亲自教我谭叔的那道雪中送炭
林晚月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谭师傅说起陆明远时那种惋惜的神情，忽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你后来去当兵，是为了查清真相？
陆北辰缓缓点头：我在特种部队待了八年，从最基层的士兵做起。一方面是为了积累资本，另一方面...确实是想借助军中的关系网，查清父亲死亡的真相。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这些年，我查到了一些线索。父亲当年负责的是一项涉及军工技术的保密项目，他的死，很可能与项目泄密有关。
林晚月忽然想起什么：所以你退伍后选择去国营厂当厂长，也是为了这个？
不错。陆北辰的唇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那家厂，就是当年父亲负责的项目配套单位。有些人以为把我安排在那里是明升暗降，却不知道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
夜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带着深秋的凉意。林晚月起身关窗，回头时看见陆北辰正凝视着那份雪中送炭，眼神复杂。
父亲去世后，母亲一病不起。他继续说，她临终前告诉我，父亲曾经说过，如果他出事，让我去找谭叔。她说谭叔知道一些内情。
所以你今天带我去见谭师傅，其实也是...
是一举两得。陆北辰坦然承认，既想让你见见他，也希望他能告诉我更多当年的事。只是没想到，他直接把雪中送炭的秘诀传给了你。
林晚月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握住他的手：谭师傅是聪明人。他看出你对我的重视，所以用这种方式表达他的认可和支持。
陆北辰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晚月，我原本不想把你卷进这些陈年旧事里。可是...
可是我们已经是一体的了。林晚月接过他的话，眼神坚定，从长城上那一刻起，你的过去就是我的过去，你的责任就是我的责任。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雪中送炭，细细端详：就像这道菜，看似简单的，却蕴含着这么多故事和心意。陆北辰，我不怕卷入你的过去，我只怕你一个人承担太多。
陆北辰深深地看着她，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感。忽然，他起身从行李中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这是父亲留下的日记本复印件。原本我已经交给可靠的人保管，这份复印件，你看看吧。
林晚月郑重地接过信封。日记本的纸张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却依然清晰。她随手翻开一页，上面写着：
今日又去谭兄处品菜，谈及雪中送炭之真谛。谭兄说，炭火之贵，不在其形，而在其性——宁可焚身成灰，也要温暖他人。此言大善。今奉命南下，前路未卜，唯愿不负此心。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字迹，仿佛能感受到书写者当时的心境。
父亲的字，还是这么有力。陆北辰的声音带着怀念，他常说，字如其人，要端端正正，清清白白。
林晚月一页页翻看着，忽然在一处停下：这里...他提到了一个代号的人。
陆北辰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这就是关键。很可能是父亲在调查的内鬼代号。但我查了这么多年，始终没有确定这个人的身份。
会不会是...林晚月欲言又止。
陆家的人？陆北辰冷笑一声，我也怀疑过。但是父亲出事时，陆家并没有人涉及那个项目。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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