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二十分,北辰集团总部大楼,二十八层。
整层楼只有总裁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像黑暗海洋中唯一一座孤岛。窗外省城的夜景已经稀疏了许多,只有主干道上的路灯还亮着,勾勒出城市沉睡的轮廓。远处顾氏集团的大楼也暗了,但林晚月知道,那黑暗里藏着多少双不眠的眼睛,正在盯着她,等着她倒下。
办公室里没开大灯,只开了书桌上那盏老式台灯。昏黄的光晕在桌面上铺开一小圈,勉强照亮摊开的三份文件——财务报表、律师函、海关扣货通知书。每一份文件都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压在她的心上,沉甸甸的,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现金流断裂。这四个字在财务报表上被红笔重重圈出,像一道流血的伤口。
王亚楠下午离开前,把这份报告放在她桌上时,手在抖,眼睛红肿,但语气异常平静:“林总,这是截止到今天下午五点的数据。公司账面上的资金,扣除被冻结的部分,能动用的...还剩四十二万七千八百三十五元。”
四十二万。对于一个员工上千、月运营成本超过两千万的企业来说,这是杯水车薪。
“应付账款呢?”林晚月当时问,声音很轻。
“两千三百万。”王亚楠报出数字,“包括供应商货款、员工工资、社保公积金、税费、还有...下个月的房租。”
她顿了顿,补充道:“这还不包括银行抽贷要还的八千六百万。那个...有十五天期限,现在是第十二天了。”
十二天。不,是十一天零十八小时。林晚月在心里默默计算。从收到银行通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零六小时。而距离最后期限,只剩下不到十二天的时间。
“员工工资,”她问,“最晚什么时候必须发?”
“本月十五号。”王亚楠说,“还有九天。按照劳动法,如果延迟超过三十天,员工有权解除劳动合同并要求赔偿。”
林晚月闭上眼睛。九天。四十二万。两千三百万的应付账款。八千六百万的银行欠款。
这数字之间的差距,像一道无法跨越的深渊。
“能拖吗?”她问,明知道答案,但还是问了。
王亚楠摇头:“供应商那边,已经有三家发了最后通牒,说如果三天内不结清货款,就停止供货。员工这边...赵总监说,已经有猎头在疯狂挖人,如果工资发不出,可能会引发大规模离职。”
她看着林晚月,眼神里有种绝望的悲哀:“林总,我们...可能真的撑不住了。”
撑不住了。这三个字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林晚月的神经。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她只是点点头,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陪陪女儿。明天...再说。”
王亚楠走了。办公室里只剩下林晚月一个人,和这三份冰冷的文件。
现在,凌晨三点多,她还在看这些数字。一遍,两遍,三遍...仿佛多看几遍,数字就会改变,危机就会消失。
但数字没有变。危机也没有消失。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陆北辰发来的信息:“还在公司?我上来。”
林晚月回复:“好。”
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陆北辰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他穿着黑色夹克,头发有些凌乱,眼睛里也有血丝,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我给你带了点吃的。”他把保温桶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阿姨说你晚上没吃饭。”
林晚月看着那粥,热气升腾,带着熟悉的香味。是赵翠兰做的,她认得那个味道。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但很快又被冰冷的现实压下去。
“我不饿。”她说。
“不饿也要吃。”陆北辰盛出一碗,放在她面前,“身体垮了,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林晚月拿起勺子,慢慢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粥很香,很暖,顺着喉咙滑下去,稍微缓解了胸口的寒意。
“海关那边,”陆北辰在她对面坐下,“我查清楚了。设备里的那些‘高精度温控系统’,确实是被人在国内调包的。不是从法国原厂出来的问题。”
林晚月的手顿住了:“国内调包?怎么做到的?”
“设备到港后,在海关监管仓库里待了三天。”陆北辰说,“那三天里,有人买通了仓库管理员,晚上进去,拆开设备,换了里面的核心部件。然后重新封装,做得天衣无缝。”
“谁?”
“仓库管理员已经跑了,估计是被灭口或者送走了。”陆北辰说,“但根据监控,那几天进出仓库的人员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从手机里调出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放大。虽然像素不高,但能看出是个中等身材的男人,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但走路的姿势,肩膀的轮廓...
“周建军?”林晚月认出来了。
“对。”陆北辰点头,“虽然做了伪装,但步态和身形特征吻合。我让技术人员做了步态分析,匹配度百分之九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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