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亮,东方天际只泛起一抹鱼肚白。叶青玄的房中,却早已不是一片沉寂。
他盘膝坐在床沿,双目紧闭,上身赤裸。那条通红的左臂,经过一夜的休养,已不似昨夜那般灼痛,转为一种深藏皮肉之下的酸痒。
他依循旧法,将缠着布团的右手按上左肩,沉腰坐马,气运丹田,再次开始那枯燥而痛苦的搓摩。
汗珠很快便从额角渗出,顺着他清瘦的脸颊滑落。他的牙关咬得死紧,每一次布团碾过皮肤,都带起一阵火烧般的痛楚。这痛楚,从皮膜渗入,直抵筋骨。
但他动作不停,一寸一寸,坚定不移。
昨日一夜两次的教训,让他明白了“过犹不及”的道理。这具身体尚且羸弱,如同一块未曾烧透的陶坯,须得文火慢炖,急不得。
晨练一次,晚练一次,每日积攒两点功德,是他眼下最稳妥的法子。
当那布团第三次从肩头摩到手腕,他手臂上的肌肉已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力气几近告竭。
就在此时,脑海中那幅画卷自行展开,一个光点应念而生,没入那片代表着《金刚不坏体》的区域。
【功德:+1】
一股暖流自识海涌出,冲刷着他酸痛的左臂。那股火辣辣的痛楚迅速褪去,化为一种通体舒泰的酥麻。
他睁开眼,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
【武学:金刚不坏体】
【境界:未入门(刻度:零寸)】
【功德:4/5】
四分之五!
只差一点,便能圆满。
叶青玄握了握拳,感受着皮肉之下那股新生力量的涌动,那是一种踏踏实实的增长,是他在这浊世安身立命的根基。
他穿好衣服,叶采薇也已起身,正在灶房里生火。
“哥,今天吃鸡蛋羹。”小姑娘的脸被灶火映得红扑扑的。
“你吃吧,哥哥去衙署吃。”叶青玄摸了摸她的头,“记住,不许省着。要把自己喂得白白胖胖的,哥哥回来才高兴。”
他没等妹妹回话,便抓起桌上一个凉透的窝头,塞进嘴里,大步走出了院门。
时间,不能浪费。
到了奉天司衙署,后院里已是人声鼎沸。
今日似乎有些不同。院中那几张长条木桌被挪到了一旁,一众捕役,不论是正式的还是临时的,都列队站在院中。
廊檐下,站着两人。
一人身形瘦长,面容严肃,是总捕头之一的李总捕头。另一人则体态微胖,笑呵呵的,却是另一位严总捕头。唯独不见新官上任的章总捕头。
魏大通凑到叶青玄身边,压低了声音:“瞧见没,章总捕头今儿没来。听说是昨夜在醉仙楼喝多了,起不来床。”
他话音刚落,廊檐下的李总捕头便重重咳了一声,院中立刻安静下来。
“今日各队巡街,照旧。只是有一桩事,需得提醒各位。”李总捕头目光如电,扫过众人,“近来城中不太平,各处帮派摩擦不断。尔等巡街时,多长个心眼,莫要轻易掺和进去。若遇事端,先回衙署通报,不可擅专。”
他话说完,便由严总捕头开始点名分派。
“……叶青玄、魏大通、熊铁柱,白石巷。”
听到“白石巷”三个字,魏大通的脸皮抽动了一下。
三人领了腰牌短刀,出了衙署。魏大通一路上都有些心神不宁,话也少了。
熊铁柱扛着他的厚背大刀,瓮声瓮气地问:“白石巷,怎么了?”
“怎么了?”魏大通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才凑过来说道,“白石巷,那是猛虎堂的老巢!咱们那位债主,段天豹段堂主,他的总堂口,就在那里。”
叶青玄闻言,脚步未停,目光却向那条巷子的方向望去。
与梨花巷的繁华不同,白石巷透着一股森然之气。巷子宽阔,两旁的院墙修得极高,皆是青砖黑瓦,大门紧闭。街面上行人不多,却个个脚步匆匆,不敢多做停留。偶尔能见到几个敞着怀、露着纹身的汉子,三五成群地靠在墙角,目光不善地打量着过往路人。
他们三人这身皂服,在梨花巷是虎皮,在这里,却有些不够看了。
那些汉子见到他们,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一眼,并无半分避让的意思。
“看见那座三进的大宅子没有?”魏大通朝巷子深处一座黑漆大门、门前蹲着两只石狮子的宅院努了努嘴,“那就是猛虎堂总堂。段天豹,就在里头。”
他叹了口气:“这帮人,跟咱们奉天司,那是井水不犯河水。明面上,他们守着‘规矩’,不闹出人命,不扰乱市面。咱们呢,也乐得清闲,只要他们按时把‘孝敬’交到几位总捕头手里,这白石巷,就还是他们的地盘。”
“官匪一家啊。”魏大通最后总结道,声音里满是自嘲。
叶青玄的目光,落在那座威严的总堂大门上。
十四两白银的巨债,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若父亲还在,凭他正式捕快的身份,与洪青山那辈人的交情,或许只需去寻一位总捕头,递上几两银子的好处,说几句场面话,这桩债务,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段天豹再是过江猛龙,也得给奉天司几分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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