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月牙似钩,冷冷悬于临渊郡城的上空。
叶青玄躺在硬板床上,双眼睁着,望着头顶漆黑的房梁。南隅里的夜,并不寂静,远处几声犬吠,邻家院里夜风吹动竹叶的沙沙声,都比往日清晰了数倍。
他的脑海里,是一盘棋。棋盘上,错落着几枚棋子:“杂毛鱼”、“三十两”、“正式捕快”、“囡囡”。每一步落子,都牵动着身家性命,连着兄妹二人的前路。
他翻了个身,床板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不够,还不够。这份力量,这份筹谋,尚不足以让他在这浊流之世稳稳立足。
他悄无声息地起身,推门而出。
院角,那堆从张大伯处讨来的青石,又多了些,是花了几十文钱,托相熟的泥瓦匠寻来的废料,块头更大,棱角也更利。
他脱去上衣,月光洒在他身上,那身形已不复初时的清瘦,皮肉之下,是流畅而结实的肌理。他拾起一块最粗粝的尖角石,深吸一口气,不再是先前的滚动,而是用那尖角,在自己的背脊、胸膛、臂膀上,一下下地刮过。
“咝……”
尖锐的痛感,自皮肤传来,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声闷哼。皮肤迅速泛起一道道交错的红痕,火辣辣地疼。他闭上眼,将心神沉入脑海那幅画卷之中。
一轮功法行罢,他已是满头热汗。
【奇石炼体,皮肉坚韧,功德点+1。】
画卷上的反馈,让他心头一沉。果然,身子骨强韧之后,同样的法子,效用便大打折扣了。
他歇了片刻,待那股火烧火燎的痛楚稍缓,便又拿起石块,重复方才的自虐之举。
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
每一次,都是一点功德。
四更天时,他才停下。汲来一桶冰凉的井水,从头顶浇下,身上顿时腾起一片白蒙蒙的热气。
他调出画卷,上面的字迹已然更新。
【姓名:叶青玄】
【境界:淬体二重(练肉)】
【武学:《金刚不坏体》(境界:大成,刻度:四寸,功德:28/135)】
一夜苦修,只得四点功德。通往圆满的一百三十五点,依旧漫长。那三十两白银,那“里巷大功”,便是他破局的唯一捷径。
他回到房中,重新躺下,却未睡去。淬体二重之后,他的耳力、目力、乃至对周遭气流的变动,都敏锐了许多。
就在此时,院墙方向,传来一声极轻的“噗”响。
那声音,比野猫落地的声音还要沉闷,更像是有人用脚尖在墙头轻轻一点。紧接着,是衣袂划过空气的微弱声响。
有人翻墙进来了。
叶青玄的身子瞬间绷紧,如同一张拉满的弓,但他的呼吸,却依旧平稳悠长,未乱分毫。
院中,那人的脚步轻得不可思议,踩在浮尘上,竟未带起半分声息。是个高手。
脚步声的目标很明确,径直朝着厨房而去。片刻后,是门栓被极慢、极小心地拨开的声音。
叶青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厨房里,还挂着半条昨日买的腊肉。
很快,脚步声又从厨房里出来,在院中顿了顿,竟是转向了他的卧房。
妹妹的房间,就在隔壁。
一股寒意,从叶青玄的尾椎骨窜了上来。他的手,悄无声息地滑到枕下,握住了那柄防身用的短柄柴刀。刀柄的粗糙触感,让他心神稍定。
他全身的筋肉都已蓄满了力,只等对方稍有异动,便要暴起发难。
那脚步声,停在了他的窗外。
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上,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一动不动,似乎在侧耳倾听,又或是在透过纸上的微光,窥探屋内的情形。
叶青玄连呼吸都停了。
这死寂,不知持续了多久。也许是十息,也许是更久。
就在叶青玄的耐心将要耗尽之时,那窗外的人影,却忽然动了。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是缓缓后退,脚步依旧轻盈,朝着来时的院墙退去。
又是一声轻微的衣袂声响,那道气息,消失了。
走了?
叶青玄没有动。他依旧保持着戒备的姿态。为何要走?是察觉到了自己未睡,还是这户人家太过贫寒,让他失了兴致?
他等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确认对方不会再回来,才一跃而起。他飞快地穿好衣衫,不发一语,来到窗前,用指尖蘸了点口水,将窗纸濡湿,捅开一个极小的孔洞。
巷子里空空荡荡,只有月光投下的清冷光影。
他转身,如狸猫般窜出房门,三两步跨到院墙下,手在墙头一搭,身子便如一片落叶,无声无息地翻了过去。
落地之处,他半蹲着身子,目光如电,扫向巷子的尽头。
一抹黑影,正在巷子拐角处一闪而逝。
叶青玄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跟了上去。他没有跑,而是将身子隐在屋檐的阴影下,脚步与夜风的节奏合在一处,整个人化作了一道流动的影子。
前面那人,身法极快,而且专拣僻静无人的小路穿行,显然对南隅里的地形熟悉到了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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