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司偏院之内,人声鼎沸,热浪熏天。
三十两白银,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个捕役的心头。众人交头接耳,盘算着各自的门路,拉拢着相熟的同伴,一张张脸上,皆是赤裸裸的欲望与盘算。
魏大通搓着手,两眼放光,盯着叶青玄,唾沫星子都快喷了出来:“青玄,三十两!够咱们吃用多久了!”
熊铁柱在一旁,只是闷着头,瓮声瓮气地重复:“干!”
叶青玄的目光,从那些激动的人群中收回,又落到角落里吞云吐雾的洪青山身上,最后定在自己两个同伴的脸上。
“干,自然是要干的。”他开口,声音不高,却让亢奋的魏大通和熊铁柱都静了下来,“但不是现在就一头冲出去。”
“为何?”魏大通不解,“这等好事,去晚了,汤都喝不着!”
叶青玄摇了摇头:“青鱼帮是什么人?刀口舔血的亡命徒。那‘杂毛鱼’更是其中的头目,即便受了重伤,也不是好相与的。咱们三个,就这么冒冒失失地撞上去,是想拿自己的命去换钱?”
这话如一盆冷水,浇在魏大通头顶。他脖子缩了缩,嘟囔道:“那……那你说怎么办?”
“萧大人说了,要的是结果。这临渊郡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一个重伤之人,能藏到哪里去?我们先按部就班,做好自己的事,暗中留意便是。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叶青玄的计划,远不止于此。
他心中有一本账。
他如今是淬体二重圆满,这等修为,便是连副镇守使萧云霆当面,也未能看破。这全赖“武道天机谱”的韬光养晦之法。
但这身武功,见不得光。一个不入籍的临时捕役,无门无派,如何解释这一身横练功夫?若被人追问,便是弥天大祸。
所以,他不能直接显露武功去争功。
他要的是一个“名正言顺”。
只要立下中等功劳,便能转为正式捕快。一旦入了籍,便能领受奉天司的制式武学《奉天十三刀》。到那时,他再展露武道修为,便有了源头,有了说法。
旁人只会当他是得了官府功法,天赋异禀,才一飞冲天。
这才是万全之策。
而眼下这个悬赏,正是那块能让他踏入奉天司正式门槛的“中等功劳”。
见叶青玄说得有理有据,魏大通和熊铁柱都点了点头。三人商议已定,便不再凑那份热闹,各自散去,准备下午的巡街。
……
日头西斜,暑气渐消。
南隅里的街面上,行人稀疏了些。叶青玄三人沿着街巷,走了一整个下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却连半点关于“杂毛鱼”的风声都没探听到。
魏大通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从街头茶馆的闲汉,问到巷尾卖炊饼的老妪,得来的都是摇头。
“他娘的,这杂毛鱼是钻地里去了?”魏大通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阶上,捶着发酸的腿。
熊铁柱依旧言语不多,只是额头上也见了汗。
叶青玄倒是神色如常,这点脚程,对他如今的体魄而言,算不得什么。他只是将沿途的地形、暗巷、水道,一一记在心里。
临近下差时分,三人走过一处正在修葺的院墙。几个泥瓦匠正在忙活,旁边堆着不少拆下来的旧砖石。
叶青玄的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在那堆砖石上。
他走上前,对一个正在歇气的老师傅拱了拱手:“张大伯,忙着呐。”
那张大伯认得叶青玄,咧嘴一笑:“是青玄啊。怎么,今天不当差?”
“快下差了。”叶青玄指了指那堆废料,“大伯,跟您讨几块石头使使。”
“嗨,这有啥。一堆破烂玩意儿,你想要,自己拿便是。”张大伯摆了摆手,浑不在意。
叶青玄道了声谢,便走过去,俯身在那石堆里挑拣起来。他专挑那些棱角分明、质地坚硬的青石,掂了掂分量,选了七八块,用一块破布包了,提在手里。
魏大通凑过来,好奇道:“青玄,你拿这玩意儿干嘛?砌墙?”
“家里院子有点低洼,垫一垫。”叶青玄随口应付了一句。
魏大通也没多想,只当是些寻常琐事。
三人回到奉天司点了卯,各自散去。叶青玄提着那包沉甸甸的石块,脚步却比来时轻快了几分。
夕阳的余晖,将南隅里的巷子染成一片温暖的橘黄。
推开自家院门,一股饭菜的香气便扑面而来。
“哥,你回来啦!”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厨房里跑出来,正是叶采薇。她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脸上沾了点灶灰,像只小花猫。
叶青玄放下石包,伸手替她擦去脸上的灰痕,动作轻柔。
“囡囡,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我用昨天剩下的肉末,蒸了鸡蛋羹!”叶采薇仰着小脸,邀功似的说道,“还热了两个杂粮馒头。”
“我们囡囡真能干。”叶青玄夸了一句,将她抱了起来。
小丫头在他怀里咯咯直笑,一天的疲惫,仿佛都在这笑声中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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