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后堂里,那股子血腥味儿混着程、赵二人留下的尿骚气,还没散干净。谭捕头拿袖子在鼻子前头扇了扇,将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推到叶青玄面前。
“叶小子,这是你缉盗有功的赏银,五两。章总捕头说了,你做得很好,给咱们南城衙门清了门户。”
谭捕头那张脸上,挤出几分笑意,只是那笑意怎么看都有些发僵。他手下的人被叶青玄当投名状给献了,他这个总捕头还得捏着鼻子认下,赏罚分明,这口气憋得够呛。
叶青玄接过钱袋,掂了掂,躬身行礼:“多谢大人栽培。卑职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他这话,说得面上一片赤诚,心里却亮堂得很。这五两银子,是封口费,也是敲打。章凌霄在告诉他,这事到此为止,拿了钱就该闭嘴,别再往下深究。
周围几个老捕快看他的眼神,也变了。不再是先前那种看临时捕役的轻慢,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这小子,年纪不大,手段却狠,一出手就废了章总捕头两条狗,还让主子打落牙齿和血吞。
叶青玄没理会那些探究的目光,辞了谭捕头,转身便走。刚走到衙门口,洪青山那苍老的身影便从门房里踱了出来,手里照旧是那杆不离身的烟锅。
“洪头儿。”叶青玄站住脚。
洪青山没看他,只瞧着街面上来来往往的人,嘬了一口烟,慢悠悠地吐出个烟圈:“南隅里那几条巷子,最近多了些生面孔。走路没声,眼神像鹰,手都揣在袖子里,八成是按着家伙的。不是衙门里的人,也不是街面上混的泼皮。”
老捕快拿烟杆敲了敲门槛上的石狮子,发出“叩叩”两声闷响。
“段天豹那人,平日里最重脸面,讲规矩。可你要是把他饭碗砸了,他就不跟你讲规矩了。”洪青山侧过头,那双浑浊的老眼看了叶青玄一眼,“他养的那些‘影子’,可不认什么奉天司的官皮。夜路走多了,当心脚下。”
说完,老头儿不再多言,背着手,迈着四方步,晃晃悠悠地回了门房。
叶青玄站在原地,廊庑下的阴影将他笼罩。他冲着门房的方向,深深一揖。这番提点,是救命的恩情。
回到南隅里的小院,天色已经擦黑。叶采薇像只小雀儿似的迎上来,接过他背后的长刀,小脸蛋上满是欢喜:“哥,你回来啦!我今天用你留的钱,买了半斤肉,给你炖了汤!”
叶青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心头那点因杀伐而起的戾气,散了不少。他喝着肉汤,那股暖意从胃里一直流到四肢百骸。
饭后,他没像往常一样立刻开始练功,而是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院门。他从门后找了根半尺长的硬木,斜斜地顶在门栓下头。这样一来,从外头即便撬开了锁,也推不开门。
他又走到院墙下,那里堆着些许杂物。他不动声色地将几块碎瓦片,虚虚地搭在墙头最容易攀爬的几个位置。只要有人翻墙,稍有不慎,瓦片落地,就是警讯。院子角落里,几个破旧的陶罐被他用一根细麻绳串了起来,绳子的另一头,牵在窗棂上。这布置瞧着简陋,却是最实在的法子。
做完这一切,他才回到屋里,将那五两赏银和身上剩下的钱都塞到叶采薇枕头底下。
“囡囡,今晚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也别点灯,记住了吗?”他嘱咐道。
叶采薇虽不知所以,但见哥哥神情肃穆,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哥,我听你的。”
亥时已过,夜色如浓墨,将整个临渊郡城都浸透了。
叶青玄没有睡。他换了一身紧身的黑色短打,盘膝坐在床榻上,那柄缠着布条的奉天刀就横在膝前。他双目闭合,呼吸悠长,整个人如同一尊石像,与屋内的黑暗融为了一体。武道天机谱附带的“韬光养晦之法”运转开来,将他淬体三重的气血波动,尽数收敛于内,瞧上去,与一个不会武功的寻常少年郎,并无二致。
夜风拂过,院里那棵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
子时三刻,远处更夫的梆子声刚刚敲过。
两道黑影,如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上了院墙。他们动作轻灵,落地时连一丝声响都未曾发出。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轻松。这院子,比想象中更好进。
其中一人打了个手势,示意同伴去撬房门,自己则身形一晃,直奔叶青玄所在的卧房窗下,准备来个里应外合。
就在他足尖点地,身形即将扑出的刹那。
“哗啦——”
墙角处,那串陶罐猛地晃动起来,发出一阵清脆又刺耳的撞击声。
不好!有埋伏!
两人心中同时一惊。那准备去撬门的黑衣人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而窗下的那人,反应更快,他没有后退,反而催动全身力道,拧腰出拳,一拳砸向那扇薄薄的窗户!他要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破窗而入,强杀目标!
可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就在他拳风将至未至的瞬间,一道乌光,带着尖锐的破风声,从那窗纸的破洞中电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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