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里的黑暗,被墙上那个拳头大小的窟窿透进的月光搅动。叶青玄收回拳头,上面连皮都没破。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皮肤的质感变了,摸上去像是鞣制过的好皮子,坚韧而富有弹性。体内奔涌的气血,也远比淬体境时来得沉雄厚重。
隔壁院落的喧哗声渐渐平息,巡街捕役的呵斥与贾元福故作镇定的辩解混杂在一起,最后只剩下关门落锁的动静。一场风波,似乎就此了结。
叶青玄没动,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天光顺着墙洞钻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块明斑。他才换下衣物,将那套夜行衣连同柴房里残余的药渣,一并埋进了后院的土里。
清晨,叶采薇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地出了门,嘴里还念着“学而时习之”。叶青玄在院里打了两趟拳,只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却又收放自如,再无从前那种气血沸腾难以掌控之感。炼肤境,果然是另一番天地。
再去南城衙门,景况又不同了。章怀安站在廊下,正跟几个下属训话,眼角余光瞥见叶青玄走进来,那张老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话头当即断了。他挪开视线,转身进了后堂,背影里透着一股子仓皇。而他那宝贝侄儿章凌霄,自那日之后便再没在衙门里露过面,听魏大通说,他那条腿算是废了,章家正四处寻医问药,却也只是白费工夫。
曾经那些明里暗里排挤他的捕役,如今见了面,都老远就躬身哈腰,口称“叶哥”。叶青玄一概不理,径直去了文书房。他如今已不必出街巡逻,谭捕头给了他便宜行事的权力,可自行挑选案卷处置。
他没有翻阅那些鸡零狗碎的案子,而是直接向文书要了一份奉天司总衙的舆图,以及各部司的职权说明。他看得极慢,将总衙的布局与人员架构,一点点记在心里。
下午,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将那枚“一等功”的木牌揣进怀里,离开了南城衙门,径直朝着郡城中心的奉天司总衙走去。
总衙的气派,远非南城那座小衙门可比。门口两尊石兽,威严地注视着来往行人。守门的卫士,个个气息沉稳,佩刀的制式也与寻常捕快不同。叶青玄递上自己的腰牌和那枚功勋木牌,言明要求见慕婉君大人。
卫士验过木牌,不敢怠慢,进去通禀。不多时,陈默便亲自出来将他领了进去。
还是那处僻静的跨院,慕婉君正在练剑。她今日穿了一身玄色武服,长发束起,手中一柄软剑,舞动时不见寒光,只如一泓秋水,在空中划出柔韧的轨迹。
“你来做什么?”她收了剑,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看向叶青玄。
“属下有事禀报。”叶青玄躬身道。
“说。”
叶青玄没有抬头,将昨夜之事简略说了一遍。他隐去了自己药浴突破的细节,只说自己因修行武道,夜间听觉敏锐,察觉隔壁新搬来的富商贾家有异。他着重描述了那些仆役护院皆是练家子,以及那口用铁皮包裹的神秘箱子。
“……子时过后,贾府有人外出,引了一名黑衣人回府密谈。属下斗胆,在屋外窃听。”叶青玄顿了顿,“他们提到了‘堂主’、‘大计’等字眼,言语间对奉天司颇为不屑。后来巡街捕役经过,惊动了他们,其中一人武功高强,属下险些被发现。”
慕婉君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就这些?”
“那人追出之时,属下情急之下,听见贾元福怒斥手下,似乎是骂他们惊动了官府,会误了‘万劫宗’的大事。”
万劫宗!
这三个字一出口,院里的空气仿佛都停滞了。慕婉君那双清亮的眸子,骤然变得锐利,如同鹰隼锁定了猎物。
“你确定?”
“属下听得真切。”叶青玄答得肯定,“此事干系重大,属下不敢擅专,特来禀报大人。”
慕婉君盯着他看了许久,像是在分辨他话里的真伪。一个南城衙门的临时捕役,能有这般心智和胆量,夜探豪宅,还能在事后不声张,直接找到自己这里来汇报,这本身就不寻常。
“你做得很好。”她忽然开口,语气缓和了些,“此事我自会处置。你从今日起,不必再去南城衙门点卯,调入总衙,在我麾下听用。先做个记名校尉,月俸五两。”
这已是破格提拔。奉天司的记名校尉,虽无实权,却是真正的官身,比南城衙门的正式捕快地位还要高。
“谢大人栽培。”叶青玄再次躬身。
“下去吧,陈默会给你安排住处和差事。”慕婉君摆了摆手,重新拿起那柄软剑,心思却显然已不在剑上。
叶青玄退出了院子。他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之后几日,他便在总衙安顿下来,负责整理一些陈年卷宗。差事清闲,却能让他接触到更多奉天司的内部机密。关于贾府之事,慕婉君再未提过,但叶青玄知道,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撒了下去。
这日,他奉命随同一队总衙的校尉,去城外押送一名要犯。行至一处山坳,路边林中忽然窜出十几个蒙面人,挥刀便砍。为首一人,身法极快,直取囚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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