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稠的血浆气味混合着霉烂的松木刨花气味,在这间地下作坊里盘桓不去,如同某种活物的呼吸。盖比特老爹佝偻着背,仅剩的那只浑浊眼球在昏暗油灯下闪烁着奇异的光。他枯瘦的手指伸进一个粗陶罐深处,摸索着,罐体撞击着他膝盖上的硬物,发出令人心慌的闷响。终于,他抽出手来,掌心里赫然躺着一枚惨白的骨钉。那骨钉长约三寸,表面并非打磨光滑,而是带着生物体特有的细微纹理和不规则的尖刺凸起,前端异常尖锐,带着淡淡的黄褐色污渍,仿佛是干涸的血和某种组织的混合体。钉子散发出的气息,混杂着极淡的腐朽和死亡的味道。
在盖比特老爹膝盖上,躺着一个小男孩——赛巴斯蒂安。他脸色灰败,深陷的眼窝如同干涸的枯井,瘦弱得只剩下骨架支离的一层薄皮。一层薄薄的、仿佛劣质陶土或冷却蜡油的材质覆盖在他灰败的脸上,形成一种诡异的人偶面具雏形,尚未完全覆盖,露出部分本来的皮肤。
男孩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像垂死的蝴蝶挣扎着想要扑动翅膀。
盖比特毫无表情。他另一只手拿起一把精巧但锋刃带着可疑锈迹的小锯子。锯齿冰冷地贴上赛巴斯蒂安一侧肋骨凸起的皮肤。几乎没有停顿,锯刃开始摩擦皮肤下的骨头,声音沉闷而滞涩,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的刮擦声。骨骼抵抗锯子的摩擦是一种极为折磨人的噪音。赛巴斯蒂安的身体无法抑制地筛糠般颤抖起来,喉管深处发出破碎的、不成调的抽泣和嘶鸣,眼泪混合着冷汗在脸上的“陶土”层下流淌,冲出道道灰黑的泥沟。但恐惧和虚弱让他连挣扎的力气都已耗尽,只能在无边的剧痛中徒劳地轻微抽搐。
盖比特动作平稳精准,锯开合适的长度,小心取出那段尚带着体温和微湿骨髓气息的肋骨,断面并不整齐,如同被某种犬齿啃噬过。接着,他拿起一旁一根早已备好的、打磨异常光滑的松木棍,那是模仿肋骨形态雕刻成的木肋。他将那根温热的、属于赛巴斯蒂安的人肋,和这根冰冷的松木棍并排放在一起。然后,他用染血的、冰冷的凿子,在男孩剩余的肋骨边缘和那根松木棍的端面,刻出完全吻合的凹槽,又将人肋与木肋的断口仔细修整到能完美契合。最后,他拿起一枚烧得发红的、尖端尖锐的细长金属铆钉,直接烫穿人骨与木肋的接合处!高温灼穿骨骼和木头,发出“嗤啦——”一声尖锐、刺耳的爆响和焦糊气味。滚烫的焦烟腾起,盖比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枚红热的铆钉冷却、硬化,将生命和死亡物质强行焊接成一体。
盖比特拿起那枚森白的骨钉,小心翼翼地将它抵在了赛巴斯蒂安裸露的脊骨上——最上方靠近颈椎那段尚未被“陶土”覆盖的位置。骨钉尖端仿佛具有生命般,极其缓慢却不容抗拒地刺破皮膜,向坚硬的椎骨缝隙中钻去!
赛巴斯蒂安的身体如同被电击般猛地一弓!喉咙里爆发出一种非人的、撕心裂肺的尖锐啸叫,眼睛瞬间翻白,只剩下眼白在油灯下颤动。那骨钉钻入椎骨缝隙的过程无比清晰——没有平滑的推进,而是带着微小却密集的刮擦、挤迫骨骼的声响,如同用生锈的钝锥在骨头上开凿通道!
一丝极粘稠、暗红的血浆顺着骨钉刺入的边缘缓缓渗出、汇聚、流淌,在油灯光线下折射出浓稠暗红的光芒。这钻骨的酷刑持续了十几秒,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骨钉终于刺入到一个看不见的位置,仅留后端一小截带着生物纹理的惨白露在外面,周围一圈血肉模糊。赛巴斯蒂安的头颅猛地向前一垂,如同提线断裂的木偶,彻底失去了所有声息,只剩下躯体还在因为剧烈神经反射而微微痉挛。
盖比特浑浊的独眼毫无波澜,如同加工一件普通木材。他随手拿起旁边一件散发着腐朽稻草和霉味的破麻布外衣,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充满仪式感地,为这具融合了血肉与松木、插着恐怖骨钉的身体穿上。
窗外风雪肆虐,如同恶鬼的嚎叫撞击着脆弱板壁。壁炉里的木柴噼啪作响,摇曳的火光在盖比特那张如同风干核桃般布满深刻褶皱的脸上跳跃,将他仅存的独眼映照得如同黑暗里的兽瞳。他粗糙的手指捏着一支冰冷的钢笔记号笔,在一块边缘参差不齐的橡木板上刻下一道新痕。橡木板边缘处,还有几道或新或旧、深深切入木纹的刻痕。
在他腿边,一个身影僵硬地坐着——赛巴斯蒂安,或者说,是赛巴斯蒂安的皮囊之下被强行塑造、拼装的产物。覆盖体表的陶土材质在炉火烘烤下变得坚硬而脆弱,呈现出一种僵硬的死灰色,脸颊上残留着他被抽骨时痛苦泪水冲刷出的沟壑,干涸后如同两道可怖的疤痕。他身上覆盖着那件污糟得无法辨别原色的破麻布衣服,空洞的玻璃眼珠里映着摇晃的火光,却没有任何光能真正透入。只有他那裸露的脖颈后方脊骨上端,那枚森白的骨钉尖端闪着冰冷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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