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屋脊的背阴面,在连绵雪山脉搏的最深处,隐藏着一条连最坚毅的登山者与最无畏的探险家都闻之色变的禁忌峡谷——冰风谷(The Vale of Icy Sighs)。它并非终年寂静的雪原,而是一条被永恒、狂暴的寒风所统治与蹂躏的通道。这里的风并非寻常的气流,而是一种具有实体感、如同无数冰冷剃刀组成的洪流,日夜不休地以摧枯拉朽之势呼啸穿过狭窄的谷道,发出一种混合了尖啸、呜咽与低沉轰鸣的、令人心智崩溃的可怕合声。空气中弥漫着细小的、棱角锋利的冰晶,它们并非雪花,而是被狂风从万年冰层上剥离下来的、硬度接近钻石的微小碎片,能轻易割裂最厚实的防寒服,刺痛任何暴露的肌肤。
阳光几乎无法直接照射进谷底,只有一种惨淡的、经过无数冰壁折射后的幽蓝色辉光,冰冷地照亮着这片死亡之地。温度低到超乎想象,并非简单的寒冷,而是一种具有侵略性的、试图掠夺一切生命热量的绝对零度之触。
然而,冰风谷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并非其严酷的自然环境,而是遍布谷底、数量惊人的人形冰雕。
这些冰雕并非艺术家的创作,它们过于真实,过于栩栩如生,散发着一种冻结了时空的、极致恐怖的氛围。它们姿态各异:有的蜷缩在地,双臂紧紧抱住自己,仿佛在抵御无法想象的寒冷;有的正在艰难前行,脸上凝固着绝望与挣扎的表情;有的仰头向天,张大的嘴巴似乎正在发出无声的呐喊;还有的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或是向看不见的某人求救。它们的细节保存得惊人完好,能清晰看到衣物的褶皱、头发丝的纹理、甚至眼角将落未落的冰泪。这些冰雕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内部仿佛有云雾流转的幽蓝色,与山谷的基调融为一体,却又因那过于逼真的人形,而显得格外突兀与骇人。
冰风谷的恶意,就蕴藏在那永无止息的、致命的寒风之中。这寒风并非单纯由气温差和地形造就,它被一种更古老、更怨毒的诅咒所渗透。
传说,冰风谷是远古时期一场巨大灾难的现场,无数生命在此被瞬间冻结,他们的恐惧、痛苦与绝望并未随着生命消逝而散去,而是被永恒地封存在了这片冰原之中,并逐渐渗入到山谷的“气候”本身。久而久之,席卷峡谷的寒风,便不再是纯粹的气流,而成了一种携带了无数亡者临终叹息的可怕载体。
这些“叹息”并非声音,而是一种更精微、更恶毒的精神印记与低温诅咒的混合体。它们如同无形的寄生虫,依附在那些高速运动的冰晶之上,随着狂风拍打在闯入者的身上,并试图通过呼吸、皮肤接触甚至眼神交汇,钻入活物的体内。
最初的接触是隐蔽而带有欺骗性的。当闯入者(通常是迷路的旅人、追逐珍稀矿脉的勘探者、或是不信邪的挑战者)踏入冰风谷,在震耳欲聋的风声中艰难前行时,他们会逐渐听到一些“别的东西”。
在风的尖啸与轰鸣之下,开始夹杂进一些细微的、破碎的、仿佛来自极遥远之处的私语。这些私语无法分辨具体的词语,却蕴含着极其强烈的情绪:有冰冷的恐惧,有蚀骨的悔恨,有彻底的绝望,有对温暖的无尽渴望,还有……一种诡异的、邀请般的共鸣感。
“好冷……”、“为什么是我……”、“一起……留下来……”、“解脱……”
这些精神碎片如同冰针,刺入闯入者的意识。起初会带来不适和恐惧,但很快,一种更危险的感觉会产生——尤其是对于那些内心本就充满孤独、悲伤或负罪感的人而言。亡者的叹息会与他们内心的情绪产生共振,仿佛找到了知音,仿佛他们的痛苦被这片冰雪天地所“理解”和“接纳”。这种扭曲的“共鸣”会带来一种病态的慰藉感,降低他们的警惕心,甚至让他们产生一种“留在这里也不错”的致命错觉。
这就是恶意的陷阱。
随着吸入携带“叹息”的冰晶越来越多,与亡者精神碎片的连接越来越深,物理层面的侵蚀开始了。
闯入者会开始感到一种从体内深处弥漫开来的、无法用外部取暖设备驱散的寒意。他们的血液流动似乎变得迟滞,呼吸出的白气变得更加浓重,甚至带着细微的冰渣。皮肤表面开始出现一种不正常的、幽蓝色的冰霜纹路,这些纹路并非附着在表面,而是从皮下的毛细血管开始冻结、显现,如同逐渐蔓延的冰川地图。
他们的思维也开始变得缓慢、冰冷,充满消极与绝望的念头。对外部真实世界的记忆和牵挂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对谷中那些亡者叹息的感同身受,甚至开始认同那种永恒的、静止的“安宁”。他们会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不再试图抵抗寒风,而是静静地站立,如同在倾听,在等待。
这是同化的前奏。
当侵入体内的“叹息”诅咒积累到一定程度,量变引发质变。闯入者体内的水分——血液、组织液、细胞液——会开始以一种违反物理常识的方式,从内而外地急速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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