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的钟声在暮色中响起,沉郁悠长,一声接一声,像在催人归去。
清辞站在寺门外,衣衫褴褛,满身尘灰。从留园到寒山寺,她走了整整一个时辰,穿街过巷,躲躲藏藏,好几次差点被巡街的差役撞见。好在苏州城大,她又专挑小巷走,总算平安抵达。
但寺门紧闭。
她上前叩门,铜环撞击木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等了许久,才有个小沙弥开了条门缝,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女施主,寺里今日不接外客,请回吧。”
“我找慧明禅师。”清辞急道,“有急事。”
小沙弥摇头:“师祖今日不见客。”
清辞从怀里掏出玉佩,递到门缝前:“请将这个交给禅师,说沈墨的外孙女求见。”
小沙弥看到玉佩,脸色微变,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过去:“请稍等。”
门又关上了。清辞靠在门边的石狮子上,只觉得浑身脱力。伤口在疼,腿在发抖,心里更是乱成一团。晚棠怎么样了?周常在和柳依依顺利吗?那些人会不会追到这里来?
正胡思乱想,寺门突然大开。一个老和尚站在门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穿着灰色袈裟,手里捻着一串佛珠。他的目光落在清辞身上,先是惊愕,随即化为深深的悲悯。
“你……是清辞?”老和尚的声音有些颤抖。
清辞点头:“您是慧明禅师?”
老和尚示意她进来,又吩咐小沙弥关门。寺内很安静,香客已经散去,只有几个僧人在打扫庭院。暮鼓声从大殿传来,伴着袅袅檀香。
慧明禅师带她来到后院禅房。禅房简朴,一桌一椅一榻,墙上挂着“禅”字,桌上供着一尊小小的观音像。
“坐。”禅师倒了杯茶给她,“你母亲……她好吗?”
清辞鼻子一酸:“母亲十年前就去世了。”
禅师手中的佛珠停了下来。他闭上眼睛,念了声佛号,再睁开时,眼中已有泪光:“终究……还是没逃过。”
“禅师认识我母亲?”
“何止认识。”禅师苦笑,“你母亲沈如月,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小时候常来寺里玩,叫我慧明伯伯。后来……后来沈家出事,她离开苏州,我们就再没见过。”
清辞握紧茶杯:“沈家出了什么事?外祖父他……”
禅师沉默良久,才缓缓道:“你外祖父沈墨,是前朝太医院院正,也是前朝皇室最信任的臣子之一。大胤开国时,前朝末帝自知大势已去,将一样东西托付给他,命他世代守护。”
“是……玉玺吗?”
禅师看了她一眼:“你知道?”
清辞拿出玉佩:“外祖父留信说,这是前朝皇室信物,持玉者可号令江南三府旧部。”
禅师接过玉佩,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这不是玉玺,但比玉玺更重要。这是‘龙凤合璧佩’,前朝太祖皇帝所制,一龙一凤,合则为一,分则为二。龙佩在皇帝手中,凤佩在皇后手中。你手中这块,是凤佩。”
他顿了顿,继续道:“前朝覆灭时,末帝将龙佩与传国玉玺一同藏匿,将凤佩交给沈墨,说‘若有一日,有沈氏后人持凤佩来,便是天命所归,可复我江山’。这些年,复国会一直在找这块玉佩,也在找玉玺。”
清辞心中巨震。原来母亲守护的,是这样的秘密。原来她的家族,背负着这样的重任。
“那外祖父……”
“沈墨为了保护这个秘密,举家隐姓埋名。但十年前,还是被复国会找到了。”禅师的声音低了下来,“他们逼问玉玺下落,沈墨不肯说,被……被活活打死。你母亲当时已经嫁到沈家,怀着你,侥幸逃过一劫。但复国会没有放弃,一直在追查她的下落。”
清辞的眼泪掉了下来。原来母亲是这样死的。不是病逝,是被追杀,是为了保护这个秘密。
“母亲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不想你卷入这些恩怨。”禅师叹道,“她希望你平安长大,嫁个普通人,过普通日子。但她留了后手,把玉佩和线索留给你,是怕万一……万一你最终还是被卷入,至少知道真相,知道该去找谁。”
清辞擦掉眼泪:“禅师,我现在该怎么办?有人在追杀我,我的朋友们也身处险境。这块玉佩……我该拿它怎么办?”
禅师看着她,目光深邃:“清辞,这块玉佩是祸也是福。它能号令江南三府旧部,那些旧部虽然散落民间,但仍有势力。若能善用,或可成事。但若落入复国会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那我该交给谁?”
“交给值得信任的人。”禅师道,“或者,你自己用它。”
清辞愣住了:“我?”
“你是沈墨的外孙女,是凤佩的持有者。按前朝遗命,你有资格号令旧部。”禅师认真道,“但这条路很难,很危险。你要想清楚。”
清辞脑子里乱糟糟的。她只是一个庶女,一个从宫里逃出来的妃嫔,何德何能,去号令什么旧部?去复什么江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