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上元节。
苏州城的雪还没化干净,屋檐下挂着冰棱,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街上已经有了节日的气氛——商铺挂起花灯,小贩叫卖元宵,孩童提着灯笼追逐嬉闹。但细心的人会发现,巡逻的官兵比往年多了一倍,城门口盘查格外严格,连走亲访友的百姓都要被搜身。
安抚使府里,气氛更是凝重。
清辞坐在书房,面前摊着江南各府送来的公文。陈志远死后,她重新接管了江南军政大权,但局面比想象中更复杂。陈志远的余党还在暗处活动,复国会的眼线潜伏在各衙门,夷狄虽然退兵百里,但拓跋宏派来的使者天天催问婚期。
更麻烦的是,她体内的毒还没解。
徐姨给的解毒丹只能压制,不能根治。三天前,毒性再次发作,她吐了血,把晚棠吓坏了。现在每天要喝三次药,苦得舌头发麻,但至少能维持清醒。
“清辞。”晚棠端着药进来,看见她又在看公文,皱眉,“该喝药了。”
清辞放下笔,接过药碗,一口气喝完。药很苦,但她眉头都没皱一下——这些天,她已经习惯了。
“外面怎么样?”她问。
“麒麟卫接管了城防,赵锋在整顿军务。”晚棠在她对面坐下,“陆伯伯在处理陈志远的余党,已经抓了十七个,但还有漏网的。周姑娘在查复国会的眼线,有了一些线索。”
清辞点头,揉了揉太阳穴。她头疼,像是有人用针在扎。
“你的脸色很差。”晚棠担忧道,“要不要再请大夫看看?”
“不用。”清辞摇头,“徐姨说了,这毒的解药只有贤妃有。大夫来了也没用。”
提到贤妃,晚棠的眼神冷了下来:“那个毒妇……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她。”
清辞握住她的手:“会有那一天的。但现在,我们要先稳住江南。”
正说着,门外传来通报:“安抚使,京城来使,已经到了府门外。”
京城来使?清辞和晚棠对视一眼。陈志远死了才半个月,京城就来人了?是来问罪的,还是来嘉奖的?
“请到正厅。”清辞起身,整理了一下官服。
正厅里,一个中年太监正在等候。他穿着紫色蟒袍,面白无须,手里捧着圣旨,身后跟着八个锦衣卫。看见清辞,他微微躬身:“沈安抚使,咱家奉皇上之命,前来宣旨。”
清辞跪下:“臣沈清辞接旨。”
太监展开圣旨,尖细的声音在厅中回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南巡抚陈志远,通敌叛国,罪证确凿,已伏法诛,朕心甚慰。安抚使沈清辞,临危受命,除奸有功,特加封为‘江南总督’,总揽江南军政,赐尚方宝剑,便宜行事。另,贤妃王氏,勾结外臣,图谋不轨,着即废为庶人,打入冷宫。钦此。”
清辞愣住了。
加封总督?赐尚方宝剑?废黜贤妃?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奖励她杀了陈志远,还帮她除了贤妃这个心腹大患?有这么好的事?
“沈总督,接旨吧。”太监把圣旨递过来。
清辞接过,脑中一片混乱。她看向太监:“公公,皇上……可还有其他吩咐?”
太监笑了:“皇上说了,沈总督是忠臣,是能臣。江南的事,全权交给总督处理。至于夷狄婚约……”他顿了顿,“皇上说,那是总督的私事,朝廷不便干涉,但请总督以大局为重。”
以大局为重?清辞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是,婚约还得履行,但朝廷不会明着支持。她若嫁了,是她个人的选择;她若不嫁,惹怒了夷狄,后果自负。
好一招以退为进。皇帝既收买了她,又把难题扔给了她。
“臣……领旨谢恩。”
太监走后,清辞拿着圣旨和尚方宝剑,回到书房。晚棠跟进来,脸色凝重:“清辞,皇帝在拉拢你。”
“我知道。”清辞把尚方宝剑放在桌上,“但他为什么要废贤妃?贤妃在宫中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废了她,等于断了复国会在朝中的一条臂膀。皇帝这么做,等于彻底和复国会撕破脸。”
“也许皇帝想借你的手,清除复国会。”
“也许。”清辞沉吟,“但这也太顺利了。贤妃就这么轻易被废?她背后的人会善罢甘休?”
正说着,周常在匆匆进来:“清辞,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
“贤妃被废,是真的。”周常在低声道,“但她在被打入冷宫前,服毒自尽了。”
清辞和晚棠都吃了一惊。
“自尽?”
“对。”周常在点头,“我父亲在宫中的旧识传来消息,说贤妃死前留了一封血书,承认了所有罪行,但把责任都推给了长公主和陈志远。她说自己是被胁迫的,不得已而为之。”
这不对劲。以贤妃的性格,怎么可能轻易认罪,还自杀?她那样的人,就算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血书的内容呢?”
“不知道。”周常在摇头,“被皇帝收起来了。但宫中传言,血书里提到了一个人——容华长公主的驸马,赵怀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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