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佛国圣地,大雷音寺。
金顶佛光普照,梵唱之音终日不绝。
庄严的大雄宝殿内,气氛却凝重得如同冻结的寒冰。
莲寂跪坐于蒲团之上,身姿依旧挺拔如松,面容平静。
只是昔日那双曾蕴藏星辰与戏谑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古井无波的深邃。
他褪去了象征圣子身份的锦斓袈裟,只着一身素白僧衣,如同洗净铅华。
“莲寂,你当真要叛出佛国,自弃前程?”首座长老的声音沉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大殿中回荡。
两旁,数十位修为高深的长老,罗汉目光如电,尽数落在他身上。
莲寂缓缓抬头,目光扫过那些或痛心、或愤怒、或冷漠的面孔,最终定格在首座长老身上。
“弟子不敢言叛。”他的声音清越,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只是弟子之道,不在空门,在心间。
佛国授我佛法,予我尊荣,恩重如山。
然我心已染红尘,情根深种,再无法侍奉我佛于莲台之下。
强留于此,于佛不诚,于己不真。”
他双手捧起一卷以自身佛血写就的经文,高高举起:“此乃弟子这百年修行心得,以及对无上佛法的一些微末见解,愿献于佛国,以偿培育之恩。
自此,莲寂自愿剥离佛骨,废去佛国修为,与佛国……恩义两绝!”
“放肆!”一位脾气火爆的罗汉怒喝出声,“圣子之位,岂是你说弃就弃!你身为佛国未来之希望,竟为一女子堕入魔障,至今还是执迷不悟!”
“魔障?”莲寂唇角勾起一丝近乎悲凉的弧度,“若爱她是魔障,那弟子,甘之如饴。”
他不再多言,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下一刻,他周身爆发出刺目耀眼的金色佛光,但那佛光却带着一种自毁般的惨烈气息。
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一道纯粹由金色符文构成的,仿佛是他生命本源一部分的骨骼虚影,被他硬生生从体内逼出!
那是他的本命佛骨!
是佛国圣子的象征,也是他天生近佛,修为一日千里的根源!
佛骨离体,莲寂的气息如同泄闸的洪水般飞速跌落,元婴巅峰、元婴后期、中期……最终勉强停留在金丹初期,并且极其不稳。
他猛地喷出一口金色的血液,染红了素白的僧衣,身体摇摇欲坠,但那脊梁,依旧挺得笔直。
他颤抖着手,将那块光芒黯淡了许多的佛骨,连同血经,轻轻放在身前的地面上。
“你……”首座长老看着那染血的佛骨,眼中终于露出一丝复杂。
最终化为一声长叹,“痴儿……痴儿!罢了,既然你去意已决,佛国……便不留你。去吧,好自为之。”
剥离佛骨,修为暴跌,已是极大的惩罚。
佛国不会再对一个已自废前程的昔日圣子赶尽杀绝。
莲寂深深一拜,不再看任何人,艰难地站起身。
他步履蹒跚却坚定地走出了大雷音寺,走出了那禁锢他也养育他的佛国净土。
然而,就在他离开佛国势力范围,身心俱疲,灵力紊乱之际,数道隐匿已久的身影骤然发难!
“莲寂!你也有今天!”为首的,赫然是昔日和佛国有过摩擦的小门小派,他们早已收到风声,在此埋伏多时。
若是全盛时期的莲寂,弹指间便可让这些人灰飞烟灭。
但此刻,他佛骨刚失,修为十不存一,面对数名金丹修士和一名元婴初期的围攻,顿时陷入绝境。
鲜血,再次染红了他的僧衣。
他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和残存的佛门神通苦苦支撑,却已是强弩之末。
“莲寂,秃驴,纳命来!”那元婴修士狞笑着,催动法器,一道凌厉的剑光直刺莲寂心口。
莲寂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宁可自爆金丹,也绝不让他们玷污一丝一毫。
就在他准备引爆金丹的刹那,侧面虚空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股混乱,暴虐的魔气席卷而出,瞬间将他吞没!
“……是魔域裂隙!快退!”伏击者大惊失色,慌忙后退。
那裂隙出现得突兀,消失得也极快。
原地只留下一片狼藉和点点魔气,莲寂已不知所踪。
……
魔域,业火海。
这里是生命的禁区,是罪恶的焚化场。
无边无际的暗红色火焰熊熊燃烧,灼烧的不是肉体,而是灵魂与因果。
寻常修士落入此地,顷刻间便会业力反噬,神魂俱灭。
莲寂在落入业火海的瞬间,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
那火焰无孔不入,钻入他的识海,将他百年来刻意压制的贪、嗔、痴、怨,尽数点燃,放大!
对佛国规矩束缚的不甘,对无法回到虞笙身边的无尽怨恨与自责,对自身无力保护的愤怒,对虞笙相思入骨的痴缠……种种情绪化作心魔,在业火中张牙舞爪,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
他的僧衣在业火中化为灰烬,露出精壮却布满伤痕的身躯。
皮肤被灼烧得滋滋作响,但他紧咬着牙关,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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