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尸体抬走的第三天,岩叔蹲在仓库门口磨石斧。
斧刃在砂岩上来回推拉,发出单调的“沙沙”声。
磨几下,停住,抬头看天。
晨光从东山脊线后透出来,把云层染成血红色——老猎人知道,这叫“朝霞不出门”,今天要变天。
他继续磨斧,力道却越来越重。
昨夜清点狩猎队人数,十五个,一个不少。
可心里那本账,越算越空。
寨子现在有五十三张嘴,每天要吃的肉量摆在那儿。
狩猎队每三天出一次猎,每次走二三十里山路,带回的猎物勉强够维持。
但“维持”不够。
黍米快收了,酿酒坊等着扩大,北坡荞麦地要人手照看,演武场的沙地得定期翻整,寨墙木桩有些开始腐朽需要更换……这些都要人。
狩猎队十五个壮劳力,是全寨最精锐的一批,如今却大半时间耗在山林里追獐逐兔。
“得有人专门守家。”岩叔对着磨刀石说。
斧刃闪过寒光,映出他独臂的倒影。
早饭后,岩叔找到张翎。
毕摩正在酿酒坊看第三罐酒的发酵情况,手贴在陶罐壁上感知温度。
听见脚步声,没回头:“有事?”
“抽人。”岩叔开门见山,“从狩猎队抽八个,再从前训最好的少年里挑四个,组成护卫队。
专管守寨、巡逻、清剿周边威胁。狩猎的活儿,剩下七个人也能干,走远点、勤快点就是。”
张翎收回手,转身。
酿酒坊里弥漫着酒曲发酵的微酸气息,混着新木料的清香。
墙壁是用整根杉木垒的,缝隙抹了泥,冬暖夏凉。
这屋子能建起来,就是因为寨子安全,人能安心干活。
“八个太多。”张翎摇头,“抽五个。
剩下十个狩猎,我让石野带队,他够稳。
少年里挑三个,加张昊。十二人的护卫队,够了。”
“张昊才十四。”
“他暗劲初成,战力抵得上三个老手。”张翎走到窗边,看向演武场。
“护卫队不是光站岗,要练合击阵型,要学战阵搏杀。这些,得有人带头。”
岩叔沉默片刻:“武器呢?现在都是石斧木矛,打猎够用,真碰上硬茬子……”
“配藤盾、硬木矛、毒箭。”张翎早有打算。
“藤盾用老山藤编,三层叠,浸桐油,箭射不透。
硬木矛用铁杉木,矛头嵌黑曜石片,削出血槽。毒箭用箭毒木汁液喂,见血封喉。”
他顿了顿:“这些装备,专属于护卫队。平时入库,巡逻时领取。丢了、坏了,要追责。”
岩叔眼睛亮了:“什么时候开始?”
“今天选人,明天制装备,后天开训。”
消息晌午传开。
演武场上,狩猎队十五人站成一排,少年队三十人站另一排。
岩叔独臂背在身后,从这头走到那头,眼睛像刀子,刮过每个人的脸。
“要十二个人。”他开口,声音不高,但全场能听见。
“五个从狩猎队出,三个从少年队出,再加张昊。
进了护卫队,往后就不打猎了,专管守寨、巡逻、清剿。
待遇——每日肉食多一份,每月多分两斤酒,武器用最好的。”
人群骚动。
狩猎队里有人皱眉——不打猎,就少了分肉的优先权。
但每日多一份肉,每月有酒,这诱惑也不小。
少年队那边,不少人眼睛发亮。
进护卫队,意味着成人,意味着能拿真家伙,意味着在寨子里的地位不一样了。
岩叔开始点名。
“石野。”第一个。
石野出列,站到演武场中央。
他是狩猎队副手,岩叔之下最稳的老手,箭准,矛狠,遇事不慌。
“木昆。”第二个。
木昆三十出头,左脸有道疤,是早年跟熊搏斗留下的。
话少,手黑,真要厮杀时最靠得住。
“阿铁、岩坎、火生。”一连三个。
都是狩猎队里正值壮年、有家室拖累的汉子。
有了护卫队这份安稳,他们能少往深山险处钻,家里人夜里能睡得踏实些。
五个名额满了。
岩叔走到少年队前。
目光扫过,少年们挺直腰背。
石峰呼吸急促,阿木拳头握紧,其他人都眼巴巴看着。
“石峰。”岩叔点了第一个。
石峰深吸口气,出列。
他今年十六,个头快赶上成人,力气大,肯吃苦,就是性子有点躁。
进了护卫队,得磨。
“阿木。”第二个。
阿木愣了下,随即大步走出这孩子吃过苦,知道珍惜。
写字从最差到中游,练武从吐到跟得上,有股不服输的韧劲。
第三个名额,岩叔犹豫了。
目光在几个少年脸上逡巡,最终落在个叫阿卓的少年身上。
阿卓十五岁,不算最壮,但眼力好,耳朵灵,演武场练箭时十箭能中八九。
“阿卓。”
三个少年站到石野他们身边,背挺得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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