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刀铸成后,张翎把自己关在干栏二层。
桌上摊开那卷《指路经》。
经书陈旧,麻布封皮磨损得起了毛边,内页是鞣制过的薄羊皮,用某种矿物颜料写着密密麻麻的符号。
不是文字,至少不是他认知里的任何文字——那些符号扭曲盘结,像藤蔓,像云纹,像星辰轨迹,又像简化的鸟兽形态。
老祭司留下的记忆碎片里,有关于这些符文的零星信息:“祖灵之语,天地之纹,藏力其中。”
但具体怎么用,怎么解,一片模糊。
穿越者的记忆却在此时泛起涟漪。
张翎想起大学时旁听的符号学讲座,教授展示过世界各地古老文明的图腾符号:
苏美尔的楔形文,埃及的圣书体,中国的甲骨文。
那些符号最初都是具象的,慢慢抽象化,承载着先民对自然力量的认知和祈愿。
这卷《指路经》上的符文,或许同理。
他点亮油灯,火光跳跃,映得羊皮上的符号仿佛活了过来。
手指顺着墨迹描摹,触感粗糙,颜料深深吃进皮里。
描到第七页第三个符号时,指尖突然传来微弱的麻感,像静电,一闪而逝。
张翎动作顿住。
他闭上眼,集中精神,再次用指尖轻触那个符号。
这次感觉更清晰——不是触觉上的,是某种内在的“感应”。
脑海中的传承影微微波动,泛起极淡的涟漪。
符号的形状很简单:一个圆形,中心有个点,圆外环绕三道波浪线。
在老祭司的记忆碎片里,这个符号常出现在祭祀用的陶罐底部,也刻在部落最重要的粮仓门楣上。
寓意是“坚固”、“守护”。
张翎拿起炭条,在木片上尝试临摹。
圆形要饱满,中心点要精准,波浪线要均匀。
第一遍画出来,形似神不似,就是普通的图画。
第二遍,他试着在描画时回想指尖触碰符文时的那丝感应,回想老祭司记忆中祭祀时的肃穆氛围。
木片上的符号画完最后一笔时,炭痕似乎亮了一下。
极其短暂,可能只是油灯晃眼。
但张翎确信不是错觉——那一瞬间,木片上的符号仿佛有了重量,有了质感,不再只是平面上的线条。
他拿起木片,掂了掂,敲了敲。没什么异常。
直到他用石锥去戳木片边缘。
寻常松木片,石锥用力一戳就能刺穿。
但这次,锥尖抵在木片上,竟传来一种坚韧的阻滞感,像戳的不是木头而是厚皮革。
用力压下去,木片表面凹陷,但没破。撤去力道,凹陷缓慢回弹,留下个浅印。
张翎心跳快了一拍。
他换了更锋利的石刀,用刀刃去划。
寻常木片,一刀下去就是一道深痕。
这次刀刃划过,木片表面只留下道白印,擦掉炭灰,底下木纹完好。
有效果。
虽然微弱,虽然可能是心理作用,但确实有不同。
他抓起炭条,在另一块木片上乱画一通,同样用石锥去戳——应声而破。
区别在符文。
张翎深吸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
他需要系统验证。
第二天,他找来十块同样材质、同样厚度的松木片。
五块刻“坚固”符文,五块不刻。
刻符文时,他集中精神,努力复现昨天那种“感应”状态——想象圆形如磐石,中心点如定心,波浪线如层层护持。
刻画过程很耗神。
一个简单符号,画完竟感到轻微的疲惫,像干了半天重活后的那种精神倦怠。
刻好的木片晾干,开始测试。
第一项,抗穿刺。
用标准石锥,固定高度自由落体刺击。
无符文木片,三下必穿;有符文木片,平均需要七下,最好的那块挨了十下才破。
第二项,抗切割。
用新磨的石刀,固定力度拉割。
无符文木片,一刀见痕,三刀见木芯;有符文木片,五刀才破表层。
第三项,抗弯折。
双手扳两端。
无符文木片,稍用力就弯折,用力过猛会断;有符文木片,韧性明显增强,能弯到更大角度,松开后回弹。
效果确实存在。
但问题也暴露了:不稳定。
五块符文木片,效果最好的和最差的差距明显。
抗穿刺测试,最好十下破,最差五下破。
抗切割测试,最好六刀破,最差三刀破。
“符文效果,和刻画时的状态有关?”张翎记录下观察,“还是和材料有关?或者……和‘注入’的东西有关?”
他想到刻画时的那种精神疲惫感。
接下来三天,张翎进行了更精细的对照试验。
材料变量:松木、硬栎木、竹片、鞣制过的鹿皮。
刻画时精神状态变量:精神饱满时、疲惫时、专注时、分心时。
刻画媒介变量:炭条、石锥刻痕、用赭石颜料画。
结果逐渐清晰。
第一,材料有影响。
木质致密的硬栎木,符文效果比松木强三成;竹片效果最弱,可能因竹纤维结构特殊;鹿皮有效果,但表现为韧性增强而非硬度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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