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王贲,城中那些原本被苏浅雪暗中联络、有心作为内应的将领,如边军校尉周擎,在反复确认消息属实后,也感到了无与伦比的震撼和……庆幸。庆幸自己当初在苏浅雪派人接触时,没有断然拒绝,而是留了余地;庆幸自己暗中保存实力,没有在霍都麾下时过于卖力;更庆幸自己,似乎押对了宝。
周擎在自己的营房中,屏退左右,对着墙上简陋的边境地图,沉默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地图上,代表陆仁势力的标记已经从黑岩城向外扩散。他想起那日陆仁入城又离去时,那双平静却深邃如星空的眼睛。
“此子,当真如潜龙出渊,势不可挡了……”周擎低声自语,眼中闪过决断的光芒,“烈武侯倒行逆施,勾结邪教,迫害忠良,气数已尽。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他唤来最心腹的两名手下,低声吩咐了一番。两人领命,神色肃然,悄然离去。
就在黑岩城上下被这惊天消息震得心神不属、暗流涌动之际,翌日清晨,地平线上,烟尘再起!
这一次,不再是零星的骚扰和小股部队的试探,而是堂堂正正、旗帜鲜明的大军压境!
守卫东城门的士兵最先发现异常,惊恐的呼喊声迅速传遍城头:“敌袭!大队人马!是星辰阁!星辰阁打过来了!”
只见一支人数约在五百人左右的军队,正从东方的官道上稳步推进。队伍虽不算特别庞大,但行进间肃杀严整,鸦雀无声,只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铠甲兵器的摩擦声,汇成一股令人心悸的低沉轰鸣。
队伍前方,一杆大旗迎风猎猎作响,旗帜底色是深邃的夜空蓝,其上用银线绣着七颗按照特定方位排列的璀璨星辰,而在星辰环绕的中心,则是一轮用金线绣成的、散发着光芒的煌煌大日!
星辰阁战旗!第一次在正规战场上,如此鲜明地打出自己的旗号!
战旗之下,陆仁一马当先。他没有穿戴厚重的铠甲,依旧是一身简单的青色布衣,外罩一件深色披风,看起来不像是一位统帅大军的将领,更像是一位出游的世家公子。但他神色平静,目光深邃,自有一股渊渟岳峙、不容侵犯的威严。
他的左边,是伤势未愈、脸色仍有些苍白,但腰杆挺得笔直、眼神凶悍如受伤猛虎的石天。石天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黑色劲装,外罩简易皮甲,手中提着一柄新的厚背战刀,刀身寒光闪闪。
他的右边,则是怀抱长剑、面容冷峻如冰的凌云。凌云的气息更加内敛,但那双眼睛扫过城墙时,冰冷的剑意仿佛能穿透砖石,让与之对视的守军心底发寒。
在他们三人身后,是经历了黑风林血火淬炼、虽然人人带伤却眼神锐利如鹰、煞气凝而不散的近百名破阵军残部。他们如同经历过地狱磨砺的百战精锐,仅仅站在那里,散发出的惨烈气息就足以让未经战阵的对手胆寒。再之后,则是数百名从黑岩城周边汇聚而来、经过初步整训的星辰阁新军和部分投诚的边军,虽然比不上破阵军,但也纪律严明,士气高昂。
这五百人汇聚在一起,尤其是以陆仁为首的那股深不可测、刚刚斩杀了血屠的恐怖威势为核心,形成了一股无坚不摧、磅礴浩大的军势,如同海啸前不断抬升的巨浪,沉重地、无可阻挡地压迫在黑岩城每一个守军的心头。
“是……是他!陆仁!他真的来了!”城头之上,守军一片哗然,恐慌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人的名,树的影。霍都败了,血屠死了,如今对方挟大胜之威,兵临城下,他们这些虾兵蟹将,拿什么来抵挡?
王贲在亲兵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冲上城头。当他看到城下那杆星辰战旗,看到战旗下那道青衫身影时,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他强自镇定,抽出腰间装饰意义大于实战价值的佩剑,嘶声吼道:“慌什么!他只有五百人!我们城高池深,又有三千守军!弩车!滚木礌石!都给我准备好!只要坚守待援,他攻不进来!”
然而,他的声音在颤抖,他的命令也显得苍白无力。不少士兵眼神闪烁,握着兵器的手在发抖,目光不断瞟向身边的同伴和身后的阶梯,似乎在寻找退路。
稀稀拉拉的箭矢从城头射下,却大多软绵无力,甚至不少箭矢射到半途便无力坠地,连陆仁等人身前三十丈都未能触及。守军的士气,在血屠败亡的消息和陆仁亲临的威压下,已然濒临崩溃。
陆仁抬手,示意身后队伍停下。整个军阵瞬间静止,鸦雀无声,只有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这份令行禁止的严明军纪,更让城头守军感到心惊。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城头上一张张或惊恐、或茫然、或犹豫的脸,朗声开口。他的声音并不算特别洪亮,却奇异地穿透了风声和嘈杂,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城墙区域,甚至隐隐传入城内:
“黑岩城的将士们听着!”
“我,陆仁,星辰阁阁主,今日至此,非为屠城掠地,亦非为一己私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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