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夜并未直接前往“锈蚀酒吧”的正门。那条位于第六区与第七区交接地带、永远弥漫着劣质合成酒精与机油气息的狭窄街道,此刻在他感知中犹如一张拉满弦的弓,寂静之下潜藏着无数紧绷的视线。他像一缕真正的阴影,沿着建筑外墙锈蚀的管道、废弃广告牌的骨架、以及屋顶连绵的隔热层,以近乎无声的方式移动。新近理解并初步整合的归墟知识,让他对自身能量的内敛与环境模拟有了更精妙的控制——他的存在感被降至最低,仿佛一块会移动的、与环境温度同步的顽石。
从高处俯瞰,“锈蚀酒吧”那闪烁不定的霓虹招牌比往日暗淡了几分,门口也没有了惯常聚集的醉汉和掮客。后巷原本堆放空酒桶的地方被清理一空,地面有几道新鲜的、属于重型履带或机械足留下的压痕。酒吧侧面那扇通常只用作紧急出口的金属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惨白而非往常暖黄的光。
果然被控制了,或者至少被严密监视着。 玄夜心中微沉。卡兹的警告很可能是真的。老烟枪要么已经落网,要么正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甚至……他本身就是一个诱饵。
他没有贸然接近,而是将感知如最纤细的触须般延伸出去,结合从“星轨议会”知识中领悟到的、对环境中微弱能量流和信息扰动的分析方法,仔细甄别。酒吧主体建筑内,至少有七个相对稳定的生命与能量信号,分布在不同位置,其中两个带着明显的、经过抑制但本质未变的“净化”属性。后厨方向有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和压抑的呼吸,至少还有三个埋伏者。屋顶?没有,但相邻建筑的制高点,似乎有极其隐蔽的观测点,可能是狙击型构装体或携带长程武器的净化者。
这不是搜查,这是布控。一个针对可能前来与老烟枪接触之人的陷阱。赫尔见习审判官,行事果然周密狠辣。
直接闯入是下下策。玄夜的目光扫过酒吧对面那栋更高的、半废弃的仓储楼。那里视野更好,或许能观察到酒吧内部的部分情况,甚至听到些什么,如果里面有监-听或审讯的话。他需要一个更安全的观察点,也需要判断老烟枪的具体状态。
仓储楼结构松散,守卫相对外松内紧——主要防范地面入口,对从复杂立面潜入的个体防御不足。玄夜如同壁虎般游上外墙,从一个破碎的窗户潜入,在布满灰尘和废弃零件的楼层间无声穿行,最终选择了一个正对酒吧二楼某个窗户(似乎是老烟枪私人储物间兼办公室)的角落。距离约三十米,中间隔着街道。这个角度,透过那扇未完全拉拢的百叶窗,可以看到室内一部分情况。
他收敛所有气息,将视觉和听觉提升到极限,甚至尝试调动一丝刚刚领悟的、源于“动态平衡”理论的感知技巧,去捕捉空气中细微的能量回波和振动传递的信息。
酒吧二楼房间内。
老烟枪坐在他那张破旧的金属办公桌后,看起来比平时更加佝偻,脸上标志性的油污似乎都没来得及擦。他手里捏着那个从不离身的旧烟斗,但里面没有点燃任何东西。房间里还有两个人。
一个穿着灰色教士袍,但袖口和下摆绣着银边,表明其“巡界使”附属人员身份的中年男人,正背着手站在窗边,目光偶尔扫过窗外街道,表情冷漠。
另一个,则坐在老烟枪对面的椅子上。他看起来很年轻,不超过二十五岁,面容甚至称得上俊朗,金色的短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身上是剪裁合体、带着简洁银色纹路的白色制服——正是见习审判官赫尔。他没有佩戴头盔,一双湛蓝的眼睛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透彻骨髓的审视感,仿佛能看穿一切伪装。他手里把玩着一枚精致的教廷银徽,动作随意,却带给房间无形的压力。
“……所以,烟枪先生,你坚持声称,那个代号‘黯金’的非法清道夫,只是你众多不记名客户中的一个。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四天前,来购买一些‘常规’的废墟探索补给和信息。之后便再无联系。”赫尔的声音不高,清晰而富有磁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对于他可能藏匿的地点,以及那个与他同行的、身份可疑的机械智能体,你一无所知。”
老烟枪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无奈和恰到好处的惶恐:“审判官大人,我就是一个做点小生意、混口饭吃的老家伙。第七区每天来来去去那么多人,我哪能个个都记住、都了解?‘黯金’是有点本事,出手也还算大方,所以我有时候卖他点东西,告诉他一点道听途说的消息。别的,我真的不知道。至于什么机械智能体……我这种地方,破铜烂铁见得多,有脑子的机器?那可稀罕,我要真见过,肯定记得。”
赫尔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却没有丝毫温度。“你很谨慎,烟枪先生。也很……守旧。”他的目光落在老烟枪手指间摩挲的烟斗上,“连通讯都用最原始的物理纸条和定点投放。这给你省去了很多数字层面的麻烦,但也让我们很难找到直接的证据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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