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如同行走在一头沉睡巨兽的皮肤上,每一步都可能将它彻底惊醒,引来无法想象的灾难。
“加快速度……离开……这片区域……”玄夜用尽力气,断断续续地提醒。
影刃没有回答,只是搀扶他的手臂更紧了些,步伐在泥泞中艰难地加快。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他们机械地移动着,绕过一片片散发着恶臭的死亡水域,穿过一道道由扭曲植物构成的天然屏障。玄夜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毒素和感染带来的高热开始侵袭他的大脑,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晃动。他仿佛听到更多奇怪的声音,看到黑暗的水面下有巨大的阴影滑过,又似乎看到前方有微弱的光芒在闪烁——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
“光……前面……有光吗?”他喃喃道。
影刃和薇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在浓重的黑暗和水汽中,前方偏左的方向,似乎真的有一点极其微弱的、稳定的橘黄色光芒在隐约闪烁,不像荧光生物,更像是……灯火?
希望的火苗,哪怕再微弱,也在绝境中瞬间点燃。
“过去看看!”影刃当机立断,调整方向,朝着那点光芒艰难跋涉而去。
光芒看似不远,但在湿地的迷宫中,却仿佛遥不可及。他们又跋涉了将近半个小时,绕过一片巨大的、如同鬼影般的枯树丛,前方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水域,中央有一座由粗大木桩和厚木板搭建的、高出水面数米的简陋平台。平台上,搭建着两三间用防水帆布、旧金属板和木材拼凑成的棚屋。那点橘黄色的光芒,正是从其中一间棚屋的缝隙中透出的——是一盏旧式的油灯或气灯的光芒。
平台边缘,拴着两条简陋的平底木船。平台周围的水域,相对干净,水面上漂浮着一些笼子和网具的浮标。
这里……似乎是一个小型的、水上猎户或采集者的营地!
有人!
生的希望,从未如此接近,但也从未如此令人忐忑。在这片无法无天的边境湿地,陌生人往往意味着未知的危险。
影刃停下脚步,将玄夜靠在一棵相对干燥的树根旁,低声道:“待在这里,别出声。薇拉,看好玄夜和维护舱。我过去探探情况。”
他拔出已经卷刃的砍刀,深吸一口气,如同黑暗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朝着那座灯光摇曳的水上平台潜行而去。
玄夜靠着树根,感觉身体忽冷忽热,视线中平台的灯光在晃动、分裂。他努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感知力如同风中残烛,却依然下意识地朝着平台方向延伸。
他“听”到了平台上传来的人声,不止一个。粗鲁的谈笑声,金属器皿碰撞声,还有……一种熟悉的、带着贪婪和暴戾的“情绪”波动,与之前在锈蚀平原遭遇的那伙强盗,有些类似……
不……不对……
就在影刃即将接近平台边缘,准备攀爬木桩时,玄夜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声喊出:
“别去……危险……”
话音未落,平台上那间亮着灯的棚屋门,猛地被推开!刺目的灯光涌出,照亮了影刃潜行的身影,也照亮了门口出现的几个手持武器、面目不善的身影。
其中一个,脸上有道狰狞的疤,肩上扛着的,赫然是那把转轮式榴弹发射器!
锈蚀平原的强盗头子——“疤脸”!
他们竟然也来到了湿地,而且……似乎在这里建立了一个临时的巢穴!
影刃的身形瞬间僵住,暴露在灯光和数支枪口之下。
绝境,似乎从未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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