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影视基地的夜晚浸在微凉的风里，古装棚的灯还亮着，像颗被遗落在旷野的星。林风戴着黑色口罩，帽檐压得很低，跟着王胖子往杨大幂的休息室走，路过道具间时，瞥见门口堆着的九尾狐尾巴道具，绒毛在夜灯下发着柔和的光——那是杨大幂昨天在电话里提过的，“凤九的尾巴缝了七十二根真狐毛，摸起来像缎子”。
“风子，你这紧张得跟要见丈母娘似的，”王胖子压低声音笑，手里拎着的保温桶晃出点声响，“这是我妈为大幂姐炖的鸽子汤，说给大幂姐补补，连着拍了三天夜戏，眼窝都陷下去了。”
休息室的门虚掩着，透出暖黄的光。林风推开门时，正撞见杨大幂趴在化妆台上打盹，剧本摊在面前，“白浅血洗大紫明宫”那场戏被红笔圈得密密麻麻。她穿着件宽大的黑色卫衣，头发随意挽成个髻，几缕碎发垂在颊边，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像蝴蝶停在花瓣上。
林风放轻脚步走过去，指尖刚要替她把滑落的剧本扶稳，杨大幂突然睁开眼，睫毛像受惊的蝶翼扇了扇。“你来了？”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没半分惊讶，仿佛早知道他会来，“刚梦到你在弹《簪上花》，旋律比录音棚里的还暖。”
王胖子识趣地把保温桶往桌上一放：“我去跟导演打个招呼，你们聊。”关门前还冲林风挤了挤眼，动作夸张得像在演默剧。
休息室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林风把鸽子汤倒进瓷碗，香气漫开来时，杨大幂突然笑了：“还记得高三那年，你翻墙出去给我买热汤，被保安追得绕操场跑三圈吗？”她接过汤碗，指尖触到碗沿的温热，“那时候的汤没这么鲜，却比什么山珍海味都暖。”
林风坐在她对面的折叠椅上，看着她小口喝汤，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轮廓。“《簪上花》的最终版弄好了，”他从背包里拿出个U盘，“加了段古筝，像你发间的木簪在响，导演说放进去能让观众多哭半包纸。”
杨大幂放下汤碗，接过U盘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像羽毛扫过心尖。“等会儿拍夜戏间隙听，”她把U盘别在剧本上，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粉丝后援会捐的那批音乐器材，藏区的孩子们用上了吗？‘青丘小狐狸’说想看他们弹吉他的照片。”
“王胖子上周去拍了视频，”林风拿出手机点开视频，屏幕上，藏族孩子们举着崭新的吉他，在雪山下唱着跑调的《凉凉》，笑容比阳光还亮，“他们说要写首《雪山谣》，等你拍完戏就寄demo过来。”
杨大幂看着视频，眼眶慢慢红了。她突然拉过林风的手，把他的指尖按在自己的剧本上：“你看这段台词，‘我历了情劫，失了双眼，却在万丈深渊里，捡到了更亮的光’，以前总觉得是说爱情，现在才明白，这光也能是这些孩子的歌声，是粉丝的灯牌，是……”她顿了顿，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画了个圈，“是你弹钢琴时的侧脸。”
林风的心跳漏了一拍，像被琴弦轻轻拨了下。窗外的风声混着远处摄影棚的吆喝，突然变得很远，休息室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还有汤碗里袅袅升起的热气。
夜戏拍到凌晨三点，杨大幂演完白浅恢复记忆的重场戏，腿一软差点摔倒，林风眼疾手快扶住她，才发现她的脚踝肿得像个馒头——为了演好从诛仙台爬上来的戏，她反复跪了二十多次青石板。
“别硬撑了，”林风半扶半抱地把她带回休息室，翻出包里的云南白药，“王胖子早料到你会受伤，特意让他爸寄来的，说这药膏是祖传的秘方，消肿快。”
他蹲下身替她涂药时，指尖触到她温热的皮肤，动作轻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琉璃。杨大幂低头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灯光在他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突然想起十七岁那年，她在琴房崴了脚，也是这样，他蹲在地上给她贴创可贴，笨手笨脚却格外小心。
“有点疼，忍忍。”林风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紧张。杨大幂轻轻“嗯”了一声，指尖却悄悄抓住了他的衣角，像抓住根救命稻草。
涂完药，林风刚想起身，却被她拽住了。“今晚别走了，”杨大幂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休息室的沙发能睡，我……有点怕做噩梦，总梦到挖眼睛那场戏。”
林风的心跳突然乱了节奏。他望着她泛红的眼角，想起她白天在镜头前的坚韧，此刻却像只受惊的小兽，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好。”他听到自己说，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沙发很小，两人挤着躺下时，能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心跳。杨大幂背对着他，头发散在枕头上，像铺了层黑色的绸缎。林风望着她的发顶，闻到熟悉的栀子花香，突然觉得这样就很好——不用什么轰轰烈烈，只是这样安静地靠着，听着她的呼吸声，就像拥有了整个世界。
半夜，杨大幂突然翻身抱住他，像只怕冷的猫。“梦到诛仙台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埋在他胸口蹭了蹭，“你写的《凉凉》在梦里响，却怎么也抓不住。”
林风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在哄个孩子。“别怕，我在呢。”他低声说，指尖穿过她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在弹奏最珍贵的旋律。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两道交缠的影子。林风望着天花板，听着怀里渐渐平稳的呼吸声，突然明白，所谓的三生三世，或许不在戏里，而在这些平凡的瞬间里——是她喝汤时满足的笑，是涂药时强忍的疼，是此刻抱着他的温度，真实得像指尖的触感，暖得像心里的歌。
天快亮时，杨大幂还没醒，眉头却舒展了，嘴角甚至带着点笑。林风小心翼翼地抽出被她枕着的胳膊，替她盖好毯子，然后坐在折叠椅上，拿出吉他轻轻弹起《簪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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