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过后,秋意开始在溪云村的晨雾和晚风中显露痕迹。就在这个季节转换的微妙时刻,村后那片被称为“野猪岭”的偏僻山坡,因为一场持续三日的暴雨,发生了一次小规模的山体滑坡。
滑坡面积不大,只掀开了约半亩地的表土和灌木。但裸露出来的山体断面,却显露出一些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东西:不是岩石,不是树根,而是一排排列整齐、显然经过人工修整的黑色条状物,像某种巨大生物的肋骨,半埋在山土中。
第一个发现的是小波。雨停后,他去后山检查地下河监测设备,绕道经过滑坡区,被那奇特的景象吸引。他不敢贸然靠近,跑回村里叫来了根叔和虎子。
三人站在滑坡边缘向下望。那些黑色条状物在雨后阳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长约两米,间隔均匀,大约有十几根,呈弧形排列,像半个被埋藏的巨环。
“这是什么?”虎子疑惑,“不像石头,也不像木头。”
根叔眯着眼看了很久:“我在这山上转了一辈子,从没见过这东西。”
消息很快传开。村民们陆续来到后山,围在滑坡区上方指指点点。有人猜测是古代建筑的遗迹,有人说是地质奇观,还有人开玩笑说是外星人留下的。
尹晴赶到时,老康已经在那里了。老人站在最前面,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些黑色条状物,神情异常专注。
“康叔,您看出什么了?”尹晴问。
老康缓缓转头,眼中闪着奇异的光:“我见过这个。”
“什么?”
“在我梦里。”老康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很多次,我梦见一些黑色的、弯弯的东西,埋在土里。我总以为是自己瞎想,没想到……”
这话让周围安静下来。老康的“记忆之梦”在村里是出了名的,他常常梦到过去的人事,醒来后画下来,很多都被证实是真实的记忆。但梦见从未见过的东西,这还是第一次。
尹晴决定请专业人士来看。她联系了县文物局,又通过陆远舟找到了一位省地质大学的地质考古教授。两天后,一支小型考察队进驻溪云村。
考察队的领队是周教授,六十多岁,头发花白,说话慢条斯理。他带着两个研究生,在滑坡区架起设备,开始初步勘察。
第一天的工作主要是测量和采样。周教授用软刷小心清理黑色条状物表面的泥土,用仪器测量尺寸、间距、弧度,又取了微量样本送去化验。
“从形制和排列看,确实像人工遗迹。”周教授对围观的村民说,“但材质很特殊,不是常见的石材、木材或金属。具体是什么,要等化验结果。”
等待结果的三天里,村里关于“黑色遗迹”的议论沸沸扬扬。
最兴奋的是年轻人。林溪已经开始设计“神秘遗迹”主题的文创产品,小波则每天往滑坡区跑,记录遗迹在不同光线下的变化。
老一辈却表现出复杂的情绪。根叔常常一个人坐在能望见野猪岭的山坡上,一坐就是半天,不说话。福旺叔在茶馆里念叨:“那地方……老一辈都说邪性,不让去。现在挖出这东西,不知是福是祸。”
春婶更是直接表达了不安:“好好的山,突然冒出这么个东西,会不会……动了地脉?”
最反常的是老康。从发现遗迹那天起,他就变得沉默寡言,常常把自己关在屋里,谁叫也不应。尹晴去看他时,发现他在翻箱倒柜,把一些旧箱子、旧包袱都翻了出来。
“康叔,您在找什么?”
“我爹留下的东西。”老康头也不抬,“我记得他有个铁盒子,里面有些老纸片,可能……可能和山上的东西有关。”
“您父亲?他和这遗迹有什么关系?”
老康停下动作,直起身,眼神迷茫:“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我梦见的不是梦,是记忆。可我从来没见过那些东西,怎么会记得?除非……除非是听谁说过,或者,是谁的记忆传给了我。”
这话听起来有些玄,但尹晴没有打断。她知道老康对记忆有着异乎寻常的敏感。
第三天下午,化验结果出来了。周教授召集村民,在村委会公布了初步结论。
“首先,可以确定这些黑色条状物是人工制品,年代大约在晚清到民国初期。”周教授展示着化验报告,“材质是一种特殊的夯土混合物,掺入了大量木炭和某种植物胶,所以呈黑色且异常坚硬。”
他调出拍摄的照片:“从弧度和排列推断,这应该是一个半地穴式建筑的顶部结构。简单说,是一个埋在地下的、穹顶状建筑的残骸。”
地下建筑?村民们面面相觑。
“它的用途是什么?”尹晴问。
周教授推了推眼镜:“这需要进一步发掘才能确定。但根据类似遗迹的考古记录,有可能是窑址、储藏窖、或者……祭祀场所。”
“祭祀场所”四个字让气氛微妙起来。溪云村有祠堂,有祭祖传统,但从没听说过野猪岭有祭祀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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