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耳朵送来的那几块硬邦邦的肉干,像是一小块投入死水的石头,在我们艰难度日的岩缝里,激起了远比预期更大的涟漪。
首先,是实实在在的饱腹感。哪怕我只切了不到三分之一,混合着地薯和“岩壁眼泪”果仁煮出来的那一锅浓羹,带来的满足和热量是之前任何一餐都无法比拟的。雷喝完之后,闭目调息了许久,再睁开眼时,灰眸里的神采明显亮了一些,连带着那条伤腿在尝试轻微活动时,紧锁的眉头都似乎舒展了那么一丝。
“有效。”他言简意赅地评价,不知是在说肉羹,还是说我之前那碗冒险的驱寒汤。
其次,是小耳朵这个人形小信使带来的后续效应。他几乎是每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就会像只受惊又准时的小地鼠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岩缝附近。不再空手而来,有时是几颗捡到的、品相不好的乌酸果,有时是一小把他自己在附近刨到的、更小的地薯,甚至有一次,他带来了一小捆干枯但还算整齐的柴火。
“阿妈说,不能白拿念安姐姐的东西。”他总是把那些微不足道的“礼物”放在岩缝口,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我,汇报他母亲的情况,“阿妈今天能坐起来一点了,咳嗽好了很多,就是还没力气……她说嗓子还是有点疼,但身上不冷了。”
他母亲的情况在稳步好转,这让我松了一口气,也证明了我那碗“驱寒安神汤”的思路基本正确。但看着小耳朵日渐依赖和充满希望的眼神,我肩上的无形压力也更大了。我不是真正的巫医,我的知识有限,运气也不能一直这么好。
而且,雷的警告始终悬在心头。小耳朵这样频繁地往来于我们的岩缝和他母亲藏身的小洞之间,留下的痕迹会越来越多。灰鼠部落的人,真的会毫无察觉吗?
“你需要更多样化的食物,不仅仅是地薯和肉干。”一天早晨,雷在喝完小耳朵送来柴火后煮的、稍微稠一点的地薯汤后,忽然开口,“还有水。我们存水不多了,小耳朵那边恐怕更缺。他母亲需要水来代谢体内的余毒。”
他说得对。单一的淀粉和有限的蛋白质,无法提供全面的营养支持身体恢复(无论是雷的腿,还是小耳朵母亲的病体)。而且,最近天气似乎干燥了些,之前积攒的那点雨水早已用完,我们每天煮汤煮水消耗很大,附近低洼处也渐渐找不到积水了。
“今天,我去更远一点的地方找找看。”我整理着简陋的工具——石片、树枝矛、藤蔓网兜,“除了地薯和乌酸果,还需要找找有没有其他可食的绿叶,或者……能替代火根的东西?”火根我们也不多了,它是我目前唯一确认有温煦发散作用的“调料”兼“药材”。
“火根不太常见,你上次找到算是运气。”雷说,他最近说话的气力明显足了,“但你可以留意一种叫‘蜷蜷草’的嫩芽,刚长出来的时候是卷曲的,绿色,一般在潮湿的石头背阴处或者水边才有。没什么特别的味道,但兽人饿极了会吃,没什么毒性。如果能找到,至少能补充点别的。”
蜷蜷草?听描述,有点像蕨类植物的嫩芽(蕨菜)。如果能找到,倒是不错的蔬菜来源。
“还有水,”雷补充道,“记得我说过的,大片‘土疙瘩’生长的地方,往下挖,可能找到湿泥甚至渗水。你需要一个更好点的挖土工具。”
我看了看自己磨破的指甲和那块扁平的石片,点了点头。
这一次,我没有往东或北,而是选择了之前探索较少、看起来地势更低洼的东南方向。小耳朵告诉我,他们灰鼠部落以前很少往这边来,说这边靠近“沉睡的石头巨人”(可能指某种地貌),土地更湿滑,容易陷进去。
湿滑?那意味着可能有地下水位较高?
我走得很小心,避开明显松软的地面。这里的植被果然有些不同,多了些喜湿的、叶片宽大的植物,虽然也都长得蔫头耷脑,但比岩缝附近多了不少生机。我睁大眼睛,寻找着“蜷蜷草”和任何可能指示水源的迹象。
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当我拨开一片茂密的、带着倒刺的灌木丛时,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不大的、微微下陷的谷地出现在面前。谷地中央,竟然有一小片稀稀拉拉的、生长着绿色植物的湿地!虽然大部分地方只是黑色的湿泥和稀疏的水草,但在靠近边缘的几块大石头背阴处,我看到了——一丛丛蜷曲的、嫩绿色的尖芽,从潮湿的泥土和石缝中钻出来,在微风中轻轻颤动。
是蕨菜!或者说,这个世界的“蜷蜷草”!
更让我心跳加速的是,在这片湿地的另一侧,一片相对干燥的坡地上,我看到了熟悉的、匍匐蔓延的深绿色藤蔓——是地薯!而且长势比之前发现的那片还要好!藤蔓覆盖的面积更大,叶片也更肥厚。
就在我准备冲过去先挖点地薯时,目光被湿地边缘一处石缝吸引。那里,几株茎秆挺拔、叶片细长的植物正欣欣向荣。那形态……是火根!而且不止两三株,是一小丛!虽然看起来比之前找到的瘦小一些,但确确实实是火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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