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左带来的消息,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灶火余烬带来的最后一丝暖意。
“东南方向……五里外……火光移动……不是盐湖部落的人。”
简短的话语,字字如冰珠砸落,敲在寂静的夜里,也敲在每个人紧绷的心弦上。刚刚因为“燃血烤肉”而升起的一点希望和内部凝聚的暖意,顷刻间被未知的威胁所冻结。
不是盐湖部落?那会是谁?焰沙荒漠的探子?还是……银月狼族?
我和雷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和疑惑。雷虽然依旧虚弱,但眼中的疲惫瞬间被锐利取代,他撑着拐杖,想要站起来。我连忙按住他:“你别动,先听阿左说完。”雷的身体状况,经不起再次折腾。
“有多少?能看出具体种族或特征吗?”雷沉声问阿左,声音压得很低,以防惊醒角落里的碎岩长老和其他熟睡的族人。
阿左摇摇头,眉头紧锁:“夜色太浓,距离也远,看不清具体。火光分散,至少有四五处,移动速度不快,但很有章法,像是在搜索什么。气息……很杂,似乎不是单一族群,但都带着一股子……荒漠的风沙和血腥味,还有一些……我说不上来,但感觉很危险,不像普通的猎手或流浪者。”
荒漠的风沙味?焰沙荒漠来的人?但阿左又说气息很杂,还有危险的血腥味……难道是沙耶提到的,那个与赤岩接触频繁、背景复杂的焰沙商队?他们这么快就摸过来了?
“方向确定是朝我们这边?”我追问,心脏跳得厉害。
“偏差不大。以他们的速度,最迟天亮前,就能摸到我们外围的警戒圈。”阿左肯定地回答。
“叫醒岩甲,召集所有猎手,不要惊动老幼妇孺。”雷当机立断,对阿左吩咐,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果决,“加强所有岗哨,尤其是东南方向。把预留的‘地刺陷阱’(一种用削尖的木桩埋在浅坑里的简易陷阱)区域再检查一遍。所有武器备好,但不要点火把,不要发出大的声响。”
阿左领命,身影无声地滑出小馆,融入夜色。
雷又看向我:“念安,你去准备一些应急的伤药,还有……那些‘特殊粉末’。如果来的真是心怀不轨的家伙,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用力点头,压下心中的慌乱,强迫自己冷静。伤药储备还有一些,沙耶给的“金疮断续膏”和“温脉散”也剩了些。“特殊粉末”还剩两包完整的和几个小份的。我迅速将这些分门别类装在一个容易取用的皮袋里。想了想,我又将之前分装好的、仅剩的一点点“烬火之心”样品(比米粒还小)和一小罐用于溶解它的纯净兽脂单独包好,贴身放好。这东西太危险,不能留在外面。
做完这些,我回到雷身边。他已经靠着拐杖站了起来,脸色在油灯下显得更加苍白,但身姿挺拔,灰眸如同寒潭,映着跳动的微弱火光,里面没有丝毫退缩。
“你的身体……”我担忧地看着他。
“还撑得住。”他打断我,目光望向小馆外沉沉的夜色,“现在不是躺下的时候。岩甲他们经验不足,需要有人指挥。而且……”他顿了顿,“如果真是冲着我或者‘那东西’来的,我必须站在前面。”
我知道劝不动他。这是他作为战士和首领的责任,也是他保护这个“家”的方式。我只能紧紧握住他的手,用这种方式传递我的支持和不安。
很快,岩甲和另外五名猎手被悄无声息地召集到小馆内。他们睡眼惺忪,但看到雷凝重的神色和我准备的伤药皮袋,瞬间清醒过来,脸上露出紧张和跃跃欲试的混合表情。
雷迅速布置了任务:岩甲带两人,加强正门和两侧矮墙的了望;另外两名猎手携带弓箭(简陋的骨弓和石箭)和投矛,埋伏在“地刺陷阱”区域后方的乱石堆;阿左依旧负责游走策应和情报传递。雷自己则坐镇小馆门口,随时支援各处。而我,带着春草和细叶,守在馆内,负责照顾重伤的碎岩长老和万一出现的伤员。
命令清晰简单,众人领命而去,动作虽然难免有些生涩慌乱,但没有人质疑或退缩。这几日的变故和今日品尝“燃血烤肉”后建立起的信心与秘密,似乎让这个弱小的部落,在面临危机时,多了一丝之前没有的凝聚力。
时间在紧张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夜色浓稠如墨,只有风声在矮墙外呼啸,偶尔传来远处不知名夜禽的凄厉鸣叫。小馆内,油灯被我调到了最暗,只勉强照亮门口一小片区域。我、春草、细叶靠在一起,春草紧紧搂着被惊醒后有些不安的小耳朵,细叶则握着一把削尖的木棍,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我抱着伤药皮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雷的背影。
雷拄着拐杖,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立在门内的阴影里。他的侧脸线条在微光下显得异常冷硬,耳朵微微转动,捕捉着风声中一切不寻常的动静。我知道,他在忍受着伤处的疼痛和身体的虚弱,强行集中精神。每一声稍显异常的风吹草动,都能让我的心脏漏跳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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