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如同死亡的倒计时，在封闭的通道内回荡。厚重的闸门隔绝了生路，空间站自毁的震动愈发剧烈，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如同巨兽垂死的哀嚎。
凌煊的手按在冰冷的金属闸门上，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体内那股被强行抽取后变得虚弱不堪的力量，并未完全沉寂，反而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在绝望的土壤中，滋生出一丝前所未有的、带着冰冷毁灭意志的清明。
他闭上眼，不再去抗拒，不再去约束，而是将全部残存的精神力，如同引导洪水般，悍然撞向腺体深处那簇几近熄灭的冰焰！
不是被动的承受，而是主动的献祭与掌控！
“凌煊！你要做什么！”秦戬感受到怀中人气息的骤然变化，那不再是失控的狂暴，而是一种极其危险的、带着决绝意味的凝聚，让他心惊肉跳。
凌煊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了那一点上。剧痛如同亿万根冰针同时刺穿灵魂，但他咬紧牙关，引导着那丝微弱却无比纯粹的冰焰，顺着手臂的经络，涌向按在闸门上的掌心！
嗡——！
幽蓝色的光芒自他掌心迸发，不再是之前不受控制的溢散，而是凝练如实质的火焰！那火焰触碰到金属闸门的瞬间，没有爆炸，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极速蔓延的冻结与湮灭！
厚重的合金闸门，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块，以凌煊的掌心为中心，迅速变得灰暗、脆弱，然后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飘散在空气中！不是融化，不是切割，而是最本源的瓦解！
通道，被打通了！
然而，凌煊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他喷出一口鲜血，那血液落在地上，竟瞬间凝结成冰蓝色的晶体。他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脸色灰败得如同死人，只有微弱的脉搏证明他还活着。强行催动这超越极限的力量，几乎燃尽了他所有的生机。
“走！”秦戬肝胆俱裂，一把抱起昏迷的凌煊，如同离弦之箭冲过那道被强行开辟出的通道，奥托和艾琳紧随其后。
身后，空间站的核心区域传来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烈焰与能量乱流吞噬了一切。突击舰在最后关头脱离了空间站，引擎过载，拖着黑烟，险之又险地冲出了那片即将彻底塌陷毁灭的暗物质云团。
当突击舰终于在一片相对安全的碎石带停稳时，所有人都如同虚脱般瘫倒在地。
秦戬顾不上自己手臂上被凌煊抓出的、此刻泛着不正常青紫色的伤口，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怀里气息奄奄的人身上。艾琳医官强撑着过来，给凌煊注射了强心剂和最高浓度的营养液，看着检测仪上几乎呈一条直线的心跳曲线，她的手都在颤抖。
“元帅的生命体征……非常微弱……而且，他体内那种未知的变异倾向正在加速……”艾琳的声音带着绝望，“我们缺乏必要的设备和环境……”
秦戬紧紧抱着凌煊冰冷的身体，将脸埋在他颈间，感受着那微弱得仿佛随时会停止的脉搏，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如同冰水般浸透了他。他赢了，他们逃出来了，可他可能要永远失去他了。
“凌煊……”他声音嘶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撑住……求你……我们回家了……”
就在这时，凌煊一直紧握的右手，微微动了一下。他的指尖，不知何时，抠住了一块从他身上掉落下来的、约拇指指甲盖大小、闪烁着微弱幽蓝光芒的晶体碎片——那是他吐血时凝结而成的，内部似乎封存着一丝极其精纯的冰焰能量。
秦戬注意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他小心翼翼地掰开凌煊的手指，取出了那块晶体碎片。碎片触手冰凉，内部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
几乎是本能，秦戬将那块碎片，轻轻按在了凌煊苍白干裂的唇上。
奇迹发生了。
那晶体碎片在接触到凌煊皮肤的瞬间，竟如同冰雪消融般，化作一缕精纯的幽蓝能量，渗入了他的体内。
下一刻，凌煊微弱的心跳猛地有力了一下！虽然依旧虚弱，但那滑向深渊的趋势，被硬生生止住了！他体内那股几乎消散的冰冷力量，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火种，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无源之水，开始极其缓慢地自行流转，温养着濒临崩溃的躯体。
艾琳目瞪口呆地看着监测仪上开始艰难回升的数据，“这……这怎么可能……”
秦戬也愣住了，随即是巨大的狂喜席卷了他。他紧紧抱住凌煊，一遍遍确认着他逐渐平稳的呼吸和心跳。
凌煊依旧昏迷着，但眉宇间那层死气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与安宁。
秦戬看着他恢复生机的容颜，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那泛着青紫色的伤口，以及地上那些尚未完全消散的冰晶齑粉。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凌煊这不受控制、充满毁灭性的力量，在绝境中，被他以自己的意志引导，成为了打破死局的钥匙。而那块由他力量核心凝结而成的碎片，竟又能反过来滋养他本身……
这力量，是诅咒，还是……独属于他的、涅盘重生后的馈赠？
无论如何，他活下来了。
这就够了。
秦戬低下头，将一个带着血腥味与无尽庆幸的吻，印在凌煊冰凉的唇上。
“睡吧。”他低声说，如同最温柔的安抚，“我带你回家。”
突击舰调整方向，朝着帝国疆域，朝着有光的地方，启程返航。
身后，是彻底湮灭在宇宙尘埃中的“涅盘”之地，和一个被强行改变的命运轨迹。
而前方，等待着他们的，将是必须了结的旧日恩怨，与一个充满未知、却因彼此相伴而无所畏惧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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